用过晚饭,陈乐山被青北王请去喝茶了。
今夜月色青朗,青北王和李玉,在花园的小亭中摆好茶具,陈乐山局促地坐着。
李玉为二人斟茶,陈乐山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关乎朝堂权力的争夺,想来今夜必是要谈这件事了。
果然,青北王开口就是一个问题:“这几日,本王治军不当啊,都让公子受了好些波折,所幸有惊无险。”
他哈哈一笑权当开场白,话题立即转折:“其实有一事,本王一直是想问一问,不知公子志向为何?”
陈乐山心中也早有对应,说什么都难免入局,不如来个直抒胸臆:
“大王,我身为陈家子弟,爷爷的遗志是不敢忘的,能让小民过的安生些,也就足以,朝堂大事非我所能及。”
他这话说得坦然,也就是个小师范的志向,教育民众之类,反正不去朝堂,也算是恪守他爷爷的宏愿。
但其实,在陈乐山的心中,想的仅仅只是他所认识的小民,想的仅仅只是自身强大了,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青北王和李玉交换了一下眼神,李玉问:“公子志在万民福祉,可谓功在社稷,却不知打算如何去做?”
陈乐山也只能随着话头往下说:“小民所求,不外吃穿住行,当扶助农商,倡导技艺,促进生产……”
李玉匆忙用手势打断他的话,环顾左右,然后示意青北王。
青北王也是正在惊愕,见李玉眼神,立马挥挥手:“尔等且退远些。”
数个黑衣人在周围现身,纷纷离去。
陈乐山虽然久居山谷,却也知道他所说的,曾经也被梁师范严厉制止过,估计是有所不妥,但是连青北王和李玉,也如此郑重其事,确实没有想到的。
青北王皱着眉头:“公子久居小军镇,竟是无人告诉你,农商技艺乃是禁学吗?”
“禁学?”陈乐山不解:“充实仓廪之事,怎么会是禁学?”
“公子所看的书,在梁师范那里所学的经典,只怕对此事没有谈及。”
李玉想了会:“其实农商之事,虽然是禁学,这百余年来,也已经没人真的去计较了,只是在朝堂之中,还是不能提及的。”
他对青北王道:“太子在安南道,研发制作巨船和强弩之事,大王应该也是有所耳闻。”
青北王不解:“不是说是谣言吗?父皇也出面斥责了。”
李玉轻声说:“安南道说是太子管辖,实则……”
他并没有说完,安南道乃是帝国粮仓,水道纵横,水军强横,自古以来从未被异族所扰,向来是皇帝亲管,所谓太子管辖,只不过是个名义。
李玉的意思就是说,只怕农商之事,不见得是谣言,而且是皇帝亲自搞出来的。
“即便如此,如果师范推动农商,只怕朝堂之上,也会干预。”青北王皱眉。
陈乐山听到两人的议论,大为惊讶:“你们的意思,要推动农商,师范们会有阻力,不敢去推动吗?”
青北王摇手:“那倒未必,师范自成一派,父皇多有照拂,可并不理会朝堂义理之争,否则哪会有师范获得朝廷支持的事情呢?”
“只是,你若是提出,就不知道师范们是不是一定听从。”
李玉显得兴趣很浓:“我听说师范在乡野,与小民朝夕相处,因不忍小民生活困顿,对农田之事也多有相助,如果再扬起公子的大旗,只提助农,不提改农,应该是会有所响应的。”
陈乐山很是奇怪:“农业乃是帝国根本,怎么会不重视农业呢?”
李玉解释道:“并非是不重视农业,只是千年以来,儒学独崇,百家尽废,古礼古制不得擅改,所以你所说的的技艺,自此不能更新。”
李玉接着笑起来:“不想提出改变的,恰恰是你这儒家山主。”
青北王也笑了:“儒门独尊千余年,近百年来,朝堂之下多有异议,朝堂之上依然死水一坛。当年你的大师范爷爷,正是有此意,才会退隐啊,不想今日有你继承他的衣钵。”
“哦?没人跟我说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道,知道的人已经不多,关键是大师范的《国民策》未成稿,就被焚毁,实为可惜啊1
陈乐山觉得自己貌似又掉坑里了,敢情这是一个儒家独尊到了极致,以至于百家消亡的世界啊,历史的发展在这里,居然是停滞了。
李玉心情似乎极好:“既然如此,我看这西北收尾的事情,还是由公子来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