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不和三房的人来往吗？”</p>

“嗐。”四夫人道，“这不是没事闲得吗？”</p>

丫鬟去了，回来回禀：“三房的杜姨娘病了，林姑娘如今照顾她，没法脱身。也不敢带着病气来见夫人，说请夫人见谅。”</p>

“大过年的怎么病了。”妈妈嘟囔。</p>

四夫人问：“请过郎中没有？”</p>

丫鬟道：“请过了，已经吃过药，退了高烧。”</p>

那就行了，打发了房中的人，四夫人独自一个人眼睛发亮——还真是病了。</p>

原是想用点心再试试，谁知道这下子两下里对上了！不用再试了。</p>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p>

她这个假正经的儿子唷！</p>

但四夫人暂时看不出凌昭到底想怎样。</p>

林嘉那孩子出身不好生得漂亮，适合做妾。九郎是有这个想法吗？</p>

四夫人决定不戳穿，静观其变。</p>

悄悄地，才有大热闹看。捕鸟哪能惊了雀儿呢。</p>

凌昭也很想吃林嘉做的点心。</p>

好几日没吃到了，觉得胃都不舒服。</p>

吃惯了肉的人改吃素，是真的会吃得厌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每天缓慢进餐，全靠意志力。</p>

茹素三年，面有菜色，才说明是真孝子。那满面油光的，定是私底下偷偷吃油星了。</p>

上午凌昭才问过年货，下午季白就办齐送进来了。</p>

桃子使婆子挑着送去了小院。</p>

凌昭在书房里等着，原想等着桃子回来禀报林嘉收到东西时的高兴神态，没想到桃子回禀的是：“杜姨娘病了好几日，林姑娘一直在照顾她，人都瘦了。”</p>

凌昭蹙眉：“丫头婆子呢？怎地叫她辛苦？”</p>

“小宁儿、王婆子都没偷懒。”桃子作为这两个人暗藏的直线管事，客观地说了句公道话，“只林姑娘就杜姨娘这么一个亲人了，让她放手不管，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必是要事事亲力亲为的。”凌昭默然。</p>

因为倘若是四夫人病了，纵有一大堆丫头婆子，他也会这样做的。</p>

“可问了她还缺什么？”他问。</p>

“什么都不缺，三房请了郎中也抓了药，正休养着。”桃子说，“只是病去如抽丝，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p>

凌昭点头：“知道了。”</p>

又道：“你多看着点。”</p>

桃子点头如啄米。</p>

凌昭原以为，林嘉的姨母休息几日会好起来，然后一切就会回到之前的节奏。谁料过了两日，小宁儿悄悄来到了水榭。</p>

她把一个荷包给了桃子。</p>

桃子又把那个荷包放到了凌昭的桌子上：“林姑娘叫小宁儿送回来的。”听那与桌面碰撞的声音也知道，是银钱。</p>

凌昭眉头皱成了疙瘩：“什么意思？”</p>

桃子道：“林姑娘说，杜姨娘这情况看着一时半会好不了。她一是要照顾病人，无暇过来；二是怕过了病气给公子，特别是吃食，尤其得小心。所以把咱们预付的正月的点心钱和颜料工费都退回来了。还说望公子谅解。”</p>

这种事非人力所能。凌昭轻轻叹息一声。</p>

许久，他道：“把溪云给她送过去。”</p>

“告诉她，照顾病人，最易闷躁烦乱。闲下来时抚琴一曲，亦可以放松心境。”</p>

“告诉她，缺什么需要什么，来这边说。”</p>

不必卑躬屈膝赔着笑脸地去求三房。</p>

凡她需要的，没有什么他办不到的。</p>

桃子把溪云送了过去，把凌昭的话也带了过去。</p>

林嘉接了琴，沉默片刻，道：“好，溪云我先借着，待姨母大好了，再还给九公子。”</p>

桃子差点说“不急”，幸好反应过来吞了回去，道：“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p>

但杜姨娘的情况不太好。</p>

有一天，她忽然道：“我可能要死了。”</p>

林嘉直接啐她一脸：“可胡说八道吧。”</p>

杜姨娘按着心口：“我刚才心悸一下。三爷当时，也是总心悸。有几次厥过去了，无声无息的。最后走得也无声无息的。”</p>

她掀开被子：“我腿是不是肿了？我脑子也疼。这些三爷都有过。”</p>

林嘉正想骂她，她又一通咳得惊天动地。肺泡都要咳出来似的。</p>

吓人。</p>

林嘉悄悄看过，她的腿也真的肿了。</p>

更吓人。</p>

林嘉又去了一趟三房。</p>

三夫人根本不见她。妈妈帕子捂着口鼻跟她说话：“又怎么了。”</p>

林嘉提出想再请一次郎中，妈妈很不高兴：“今天是大年三十，上哪给你找郎中去。”</p>

林嘉着急，脱口说道：“可姨母的症状都与三爷当初一样，我怕……”</p>

妈妈脸色变了，呸了一声，叫她住口。</p>

“平日里对你宽和几分，就不知道规矩了。”她厉声斥她，“你姨母什么台面上的人，敢胡说八道跟三爷一样！”</p>

她甩袖子回去了。</p>

林嘉站在院子里，眼泪落了下来。</p>

她从懂事后，就没有再在三夫人的人面前落过眼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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