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眺唯恐天下不乱,一副深沉的样子道,“陆大人,王爷常年征战在外,这也是为了大雍天下着想,我这孙女儿,年纪又小,一个人只身在外,身边连个可以护着她的长辈都没有,这如今被人欺负了去,我这心啊,真正是被人给剜走了。”</p>
陆偃挑眉朝他看了一眼,眼中那漂浮着的勾人的妖魅,浸润上了一层清冷后,世家公子清贵的气质,令人再也感觉不到,他乃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而是如那瀚空冷月一般,迷离而冷魅。</p>
“这件事,本座会处理,谢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p>
谢眺哪里肯这么轻易被人撵走,哪怕陆偃端了茶,他也依然坐着纹丝不动,而是问道,“陆大人,不知陆大人以为何人堪当河北布政使大任?”</p>
陆偃只得把茶碗放下,反问道,“谢阁老的意思呢?莫非有合适的人选?”</p>
“河北地处边陲,疆土才刚刚被收复,黎民治化乃重中之重的事,若非才德出众之人,不得任之,若陆大人非要我举荐的话,那我举荐卢琦龄,他虽然年轻,但先任京兆少尹,后任京兆尹,政绩卓著,可当大任。”</p>
“本座记得,卢琦龄乃是谢阁老的侄儿,谢阁老如此举贤不避亲,就不怕人说一句任人唯亲?”</p>
“这有什么,卢琦龄是本阁的侄儿,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卢琦龄是京兆府尹,全天下人也都知道,本阁想让卢琦龄去河北,多少可以照顾本阁的孙女儿,本阁也不怕全天下人都知道,怎么,这有什么错吗?”</p>
陆偃讶然,这老头疯了吧?他眯了眯眼眸,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谢阁老,眼下朝政处于交替时期,一切事情都很不明朗,宸王殿下大约还需要一年多时间,在此之后,百废待兴,须仰仗内阁,这些并非为某个人,而是为了这天下百姓。谢家素来以天下为己任,当年能够为了百姓选择沉默,随波逐流,今日,为何不能为了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p>
谢眺心头一跳,一张老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他的确准备将卢琦龄送到河北,照顾他的宝贝孙女后,寻找一个好时机,卸下首辅的位置,带着老二一家,回家养老去。</p>
他的大儿子已经官至从二品,位极人臣,大孙女儿乃是超品王妃,将来贵不可言,三儿子如今是在为皇家挣钱,有大孙女儿的一天就有老三一家的饭吃,四儿子将来就靠他造化,西疆是一块沃土,只要他不胡作非为,不愁将来做不出一番成绩。</p>
人这一生,不能贪心,谢眺只要做了一天首辅,他的名便到了顶点,谢家已经呈烈火喷油,鲜花着锦之势。</p>
月盈则缺,物极必反,谢眺能不担心吗?谢家能够长盛不衰,便是每一代家主都有审时度势之能,能够做到守住初心,急流勇退。</p>
谢眺叹了一口气,“陆大人,谢家当年没有和卢家一起共进退,卢家灭,谢家活,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谢家一力承担,绝不会有任何推诿。”</p>
陆偃道,“如此甚好!”</p>
说完,陆偃便吩咐人去将襄王请进宫来。</p>
襄王正在逛西市,瘦下来的身子虽显得有些虚弱,但若不从正面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他昔年风度翩翩的样子。</p>
只,多年毒素侵蚀,到底伤了底子,拔毒之后,他整个人清矍下来后,皮肤松弛,显得老态许多。</p>
襄王一身酱色长袍,背着手,缓缓地逛着,偶有遇到别人廊檐下的鸟儿发出清越的叫声,他也会模仿着,啾啾两声,回应一下。</p>
堂堂一个王爷,倒是与鸟儿回应得极为亲热。</p>
“王爷,王爷,宫里有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