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溪在车上小憩了约有小半个时辰,马车重新回到了旧曹门街,陆偃刚刚从宫里出来,在内室换衣服,听说谢知微又来了,他忙让把人请进来。</p>
方才在宫里,皇帝火急火燎地找萧恂,听说萧恂在新建的王府请谢知微喝茶,顿时震惊不已,陆偃便笑着说,“喝的应当是县主的花茶吧!”</p>
皇帝问道,“这话怎么说?巴巴地跑到那里请人喝茶,为何反而喝的是别人的茶?”</p>
陆偃眉眼含笑,一双点漆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意味,“皇上,宸郡王的性子跳脱些,听说前几日在宫里,宸郡王为了一罐花茶,差点和大公主打起来了,把大公主都气哭了。”</p>
皇帝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不由得怒道,“他哪日不来宫里欺负他的几个皇兄皇妹们一番?这次又是为哪般?为点子花茶,打起来,也不怕传出去人笑话。”</p>
陆偃斟酌道,“听说那花茶原是端宪县主专门为大公主窨制的,大公主很喜欢,宸郡王讨要,大公主不给,为这事才闹得不开心。”</p>
皇帝听懂了,担心得不得了,有些坐不住了,“你是说那臭小子专门把谢家的姐弟俩诳到他的府上,就是为了花茶?”</p>
皇帝气了个倒仰,连忙吩咐道,“赶紧的,快点,去把宸郡王给朕找回来,谢家的大姑娘,也是他能打主意的?”</p>
这要是闹出什么事来,谢眺敢撞死在午门口。</p>
陆偃在正堂看到谢知微,小姑娘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茶,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惬意二字,看来,她和萧恂相处也并非如皇上以为的那样剑拔弩张。</p>
她的身上似乎少了些别的姑娘的活泼,多了些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与淡定。或许,这也是身世与身份使然。</p>
“陆大人!”谢知微忙站起身来,与陆偃见礼。</p>
“县主请坐!”陆偃并没有在主位上坐下,而是撩起了袍子,在与谢知微隔了一张高几的椅子上坐下来。</p>
谢明溪正在廊檐下逗鸟儿,谢知微正要喊谢明溪进来行礼,陆偃抬手摆了摆,“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p>
两人坐着先寒暄了几句,谢知微察言观色,“可否容端宪给陆大人请个平安脉?”</p>
陆偃眉眼含笑地伸出了手腕,将衣袖往上拉了拉,汤圆忙将一个引枕拿过来,放在高几上,陆偃赛雪般的半截手腕便展现在谢知微的眼前。</p>
谢知微只觉得一阵赏心悦目,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听到陆偃带着笑意的一声咳嗽,才醒过神来,两颊飞上了一片霞色,忙收心神敛,将手指搭在了这一段雪玉上,她不敢看,别过了脸,足足五息后,才收了手。</p>
“陆大人最近是不是夜间睡眠不好?”谢知微皱眉道,一说起病情来,她又变得严肃起来。</p>
陆偃想了想,“最近有些事,很费神,夜里难免多想了些,错过了困头,再入眠就难了点。”</p>
谢知微略一沉思,“之前喝的方子就先停下来,我再给陆大人开一张调养方子。”</p>
陆偃也不问自己的身体,似乎一切交给谢知微了,他很放心。</p>
汤圆公公忙备好了笔墨纸砚,谢知微便趴在高几上,一笔一划地开方子,她一手簪花小楷好看极了,清劲雅秀,于豪宕中流露出韵趣,真正是字如其人。</p>
谢知微开好方子后,拿起来吹干了,方欲递给汤圆公公,“我开的这张并不是药方,而是一张药茶方子,将茶煮好后,一日喝个三五次,若是没有空,至少每日睡前喝上一盏,喝过三五天,睡眠会有改善。”</p>
谢知微并没有说让陆偃静养少思之类的废话,陆偃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静养少思呢?</p>
陆偃也感受到了谢知微的体贴,她给皇上和她祖父开的都是药膳方子,偏偏给自己开的是药茶方子,可见,她也知道,他一日三顿连饭都未必能按时吃,而药茶方子就要便宜很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