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笑嘻嘻地打扇，一个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一个坐在小板凳上剥葡萄，连籽儿都剔出来之后，再一颗一颗地放进瓷碗里，堆成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每放好两颗，就会有一只手伸过来取走一颗。</p>

懒洋洋的，看也不看，捻起来塞进红润的嘴唇里。</p>

而顺着那只拿葡萄的手，潘芳看到一副白而精巧的下巴。</p>

仰着，线条瘦而利落，连带着脖颈线条也纤长漂亮。</p>

往上，是懒洋洋叼着葡萄的嘴唇，还有缀着一点金橘色夕阳的挺翘鼻尖。</p>

——她第一眼只能看到这个。</p>

随后才是塌在摇椅里，穿着白色吊带和淡紫长裙的纤细身躯。</p>

她很瘦，却不知为何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弱。</p>

大概是因为那双穿着拖鞋的脚交叠着翘在凳子上的姿态太过嚣张了。</p>

整个人不需要看清脸，就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张扬又尖锐的气势。</p>

——潘芳被这种五感所带来的冲击给震在了原地。</p>

几秒后才小声问那个带她进来的人：“不走吗？我要找那个叫叶空的孩子。”</p>

带她进来的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奇怪的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p>

她指了指院中：“她就是叶空啊。”</p>

顺着她的手指，潘芳看到了那个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的少女。</p>

“……”</p>

世界颠倒般的震惊让她把眼睛倏地瞪大了，呼吸也卡在了鼻管里。</p>

而她视线所向，那少女依旧没有转头，反倒是几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朝她看来，眼神全都灼灼有光。</p>

“什么什么？这就是十一的亲妈？”</p>

“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也没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啊！哪怕长一条尾巴也行嘛。”</p>

“而且五官也不好看，气质也不行，有点黑，还太瘦了。”</p>

“这怎么能当十一的妈妈？”</p>

“十一十一，你快看看！你妈妈来了！”</p>

……</p>

震惊僵直的瞳孔里，终于映出了少女慢慢偏过来的头——不对，不是偏，是掉。</p>

她甚至没有把脖子撑起来。</p>

而是像没骨头一样的，让枕在摇椅上的脑袋转了半个圈，这才死气沉沉地瞥过来一眼——</p>

如此懒散颓废，连脖子都懒得用力的姿态，瞥来的眼神却好似霞光将散的天边，刚刚升起的新月。</p>

那尖尖的月亮分明在她背后，却又好似坠入她眼里，随心所欲，锋利割人。</p>

一眼便毫不留情地击碎了潘芳的所有幻想。</p>

她的心层层凉下去的时候，那遥远如月亮的少女却又突然笑起来。</p>

她一条腿收在椅子上，一只手撑住脸，盯着她慢悠悠的打招呼：“你好。”</p>

她说：“我听说，你是我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