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兮假孕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p>

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是完全可以拿来对付陆映的。</p>

陆映却仍旧不在意，仿佛京城里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除了皇祖母的人，恐怕张贵妃那边也在暗中窥探。撤掉东宫的部分护卫，她们想看，就让她们看个够。”</p>

……</p>

次日清晨，燕国使臣团正式入京。</p>

天子在宫中设宴，遍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宫中十分热闹。</p>

沈云兮坐在陆映身侧，她今日用心妆扮过，穿一袭嫩黄色竖领宽袖刺绣凤穿牡丹宫裙，头戴凤凰衔珠大花冠，两侧垂落长长的金流苏，胸前挂一把如意璎珞宝石黄金锁，虽说只有六七分美貌，却也被金玉之物天家富贵堆砌到了八分。</p>

她暗暗打量对面的燕喆岷，不屑道：“殿下，那就是燕国皇太子吗？看起来可真是……粗俗不堪！”</p>

燕喆岷是典型的燕人长相。</p>

眼窝深邃瞳孔泛蓝，加上鹰钩鼻和卷曲长发，与中原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穿窄袖束腰的胡服，颈间缠绕着一条黄金铸造的软蛇，镶嵌在蛇眼的蓝宝石折射出冰冷锋利的暗芒，令人莫名感觉到危险。</p>

像是听见了沈云兮的话，他阴鸷的朝她瞥了一眼。</p>

沈云兮惶恐地缩了缩脖子，连忙更靠近陆映一些。</p>

“歌舞无趣。”燕喆岷忽然把手里的酒盏放在矮案上，“久闻中原乃是礼仪之邦，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贵邦的工匠也很擅长雕刻器物，其中尤以焦尾琴、绿梧琴、含玉笛最是有名。皇帝陛下，不知我可有那个荣幸，见识见识贵邦的这三件宝物？”</p>

陆映吃了口酒。</p>

焦尾、绿梧、含玉，这三件宝物在前朝的时候曾被一位太师收藏，后来前朝倾覆战乱频仍，加上北方诸国南下捣乱，这些宝物早就遗失在战火中了。</p>

一百年前有一位青楼名妓自称拥有绿梧琴，洛阳文家花重金收购，没想到却是高仿的假货。</p>

期间也有其他人自称拥有这些器物，可无一例外全是赝品。</p>

张贵妃喜好音律，父皇在二十年前曾下令举国搜寻这三件乐器，以便讨她欢心，各地郡县倒是上贡了不少件，据说乐坊终于在里面找到了真物，现在就收藏在张贵妃的宫里，这些年只有一些身份贵重的诰命夫人受邀赏玩过，其他人却没有一睹真颜的机会。</p>

陆煜抚着张贵妃的手，笑道：“既然燕太子想看，爱妃就拿出来给他瞧瞧吧。”</p>

很快，宫娥们就捧着三件乐器出来了。</p>

燕喆岷起身观看，忽然怪笑一声，抬手就把含玉笛砸碎在地。</p>

张贵妃脸色难看：“燕太子这是何意？”</p>

“没想到堂堂礼仪之邦，竟拿假货糊弄我！”燕喆岷发出不屑的笑声，“大周皇族，弄些赝品摆在宫里，简直贻笑大方！”</p>

陆煜面上也很难堪：“这些宝物乃是朕亲自下令搜寻来的，岂能有假？！”</p>

燕喆岷脸上笑意更浓，阴鸷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挑衅：“我之所以知道它们是假的，乃是因为真物在我手上。来人。”</p>

燕国的使女，捧着三件宝物款款而来。</p>

沈云兮惊呼：“竟然和贵妃娘娘宫里的那三件乐器一模一样！”</p>

陆映望去。</p>

虽然它们看起来和张贵妃宫里的一样，可细节和质地却更加精致古朴，看起来沉甸甸的富有历史感，只一眼就能看出是真物。</p>

燕喆岷大笑，语气里难掩嘲讽之意：“听闻这三件器物，都是贵国工匠精心雕琢而成，如今却流落他国。大周皇帝，你们连自己珍贵的器物都守不住，又如何守得住疆土呢？依我看，这次和谈，你们不妨把五年前沈行野打下的那八座城池，重新送还给我们，让我们替你们守，这才显得你们有诚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