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翎低垂睫羽。</p>

琢玉虽然和她一道进宫，却被安顿在蓬莱岛另一座宫殿。</p>

她如今连见自己的孩子，都要经过陆眏的允准……</p>

眼尾又绯红几分，她沉默地由着宫女们服侍梳妆净面。</p>

正值春日，殿外花木扶疏犹如仙境。</p>

沈银翎拿着布老虎逗弄琢玉，微雨把玩着拨浪鼓陪伴在侧，脆声道：“奴婢听宫里的人说，皇后娘娘正在预备春日宴，说是为了庆祝边疆大胜！对了，前些日子放榜，听说皇后娘娘还邀请了不少新科进士进宫赴宴呢。大家都说这是陛下登基以来最大的宴会，想必到时候极是热闹，也不知郡主能不能去瞧瞧……”</p>

海棠端着茶点出来，听见这番话，连忙暗示般递给微雨一个眼神。</p>

微雨自知失言，连忙咬住嘴唇，忐忑地望向沈银翎。</p>

沈银翎面色淡漠。</p>

她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纵然陆映肯容她赴宴，她也没那个心情赴宴。</p>

“郡主……”微雨担忧，“您不要太过伤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说着话，陈嬷嬷领着两位乳娘过来，眼里虽有不忍，却还是板着脸道：“郡主，时辰到了，小世子该回殿了。误了时辰，陛下要责罚奴婢们的。”</p>

不等沈银翎说话，她们径直要抱走沈今安。</p>

小世子离不得娘亲，顿时在襁褓里大哭起来。</p>

沈银翎下意识攥紧他的小手，却被陈嬷嬷按住手腕。</p>

老人低声提醒：“郡主可莫要再惹怒陛下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想如何在宫中立足！”</p>

包括霍明嫣在内，后宫诸位妃嫔都盯着这里的动静。</p>

沈银翎没名没分，却被豢养在这里，朝堂后宫已经隐隐有议论之声。</p>

春日晴好。</p>

沈银翎站在树下，阳光穿透葳蕤花枝倾泻在她的脸上，照得她容色苍白仿佛透明，只眼下两团蓼红往乌浓的鬓间蔓去，分明是秾艳的颜色，可在这热闹的春日里却莫名寂寥清冷，像是牡丹盛开在了错误的季节。</p>

她被陈嬷嬷掰开手。</p>

只能孤零零站在原地，目送沈今安被她们抱走。</p>

宫殿里预备了藏书室，除了四书五经，也有市井间流行的话本子。</p>

沈银翎没有翻阅的闲情逸致，只坐在高高的绮窗边，俯瞰远处的皇宫。</p>

隔着茫茫武安湖，她其实看不真切。</p>

只能看见那些明黄琉璃瓦的飞檐轮廓，高低错落此起彼伏，像是飞鸟的羽翼，即将飞离这座深不见底的皇宫。</p>

她摸了摸手臂。</p>

可惜她不是飞鸟，她没有可以飞走的羽翼。</p>

她囚在宫中，事事皆都不如她意。</p>

…</p>

到黄昏时分，体内的蛊虫又开始发作。</p>

它们撕咬她的神智，令她干渴难忍，她孤零零守在床榻上，一次比一次煎熬难捱。</p>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陆映忙到深夜才过来。</p>

携着春夜的寒气踏进闺房，就看见沈银翎青丝凌乱散落，中衣衣襟微微敞开，上半身倚靠在镂花床柱上，双腿紧紧并拢，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蕴着极致的潮红与欲色，呼吸声在静谧的闺房里十分清晰，仿佛即将被春潮摧毁。</p>

陆映的气息搅乱了那一炉暖香。</p>

他转身，摘下薄薄的披风搭在木施上。</p>

沈银翎抬起猩红的丹凤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床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