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虽然也是忧心忡忡，但还是颇为享受这样与沈婕独处的，海滨仲夏之夜——八月能算仲夏吗？嗐，管它麻麻的。</p>

肖尧放开左手边的龙头托把，手向后伸去，轻轻握住了沈婕摆在他腰上的左手，的手背。</p>

“好好骑你的车！”少女说：“看路呀！别看我呀，看我干嘛啊！”</p>

“这不怪我——谁让你长这么好看的？谁允许你的？谁批准你的？国家允许了吗？”肖尧说。</p>

“错惹，改。”沈婕顺着他，嘴里说着全无营养的屁话：“啧，看路呀！前面来车了！”</p>

肖尧转回头去，一边猛蹬脚踏车，一边从鼻子里发出《闪电部队在前进》的调子。</p>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噔噔蹬，蹬，噔，噔蹬~~~”</p>

“哎，狗子，你唱歌给我听呀。”沈婕说。</p>

“好啊，你想听什么？”肖尧说。</p>

“你那天在田里，就是我们三个在一起那天，不是说要唱一个《星空》的吗？”沈婕提醒他：“就是那个什么，《悲惨世界》音乐剧里的……”</p>

“那个现在唱不了，”肖尧告诉沈婕：“都是英文词儿，我得看着词儿，而且一边骑车，气不顺。”</p>

“切，”沈婕说：“话说我记得那个沙威不是反派吗，一直迫害主角的，你为什么喜欢他啊？”</p>

“小丫头片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肖尧随口答道：“哎，要不你唱歌给我听吧。”</p>

“急什么，你点的那首歌我都还没开始练呢。”</p>

“不是，”肖尧说：“就唱你们那个声乐班教的歌呗，我验收一下你们班的教学成果。”</p>

“我才不要呢，”沈婕说：“一会儿你又要笑我。”</p>

在肖尧赌咒发誓不会笑话她以后，沈婕清了清嗓子：“咳，咳！”</p>

“啪啪啪啪。”肖尧用嘴巴鼓掌说。</p>

走夜路害怕的时候，唱歌确实能有帮助吧？沈婕想。</p>

“……”</p>

“唱呀。”肖尧忍不住催促道。</p>

“如果我能完整唱一首歌，那将是对祢的感恩和赞美~苦难中祢给我安慰，彷徨时祢给我智慧；虽然我不能完整唱一首歌，我却要对祢……”</p>

肖尧屏住呼吸听着，连踩脚踏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平心而论，他没有听过这首歌，无从判断沈婕走调了多少，但是整体上来听，她至少是唱出调儿来了，而且并不难听。</p>

沈婕的嗓音音色本来就是清脆动听的，因此唱歌只要能成调，就不会难听到哪里去——可发声和气息的控制还是有点贵恙，听着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唱歌，上气不接下气的。</p>

“天上的云雀啊~会唱的人们啊~你们可愿代我歌颂天主无比之美，我愿用耳倾听，我愿用心共鸣……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后面忘了，不唱了。”</p>

“啪啪啪啪，”肖尧说：“好听。”</p>

“真的假的，你哄我是不是？”沈婕高兴地说。</p>

“真的真的，”肖尧说：“就是发声还有点问题，你唱歌靠的是肚子，不是用嗓子，你气息掌握不好，就会有点这样，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p>

“那是因为我在骑车好不好！”沈婕佯怒道：“你烦死了！”</p>

“总的来说，非常棒！”肖尧连忙往回收：“你知道我听你唱歌是什么感觉吗？”</p>

“什么感觉啊？”沈婕说。</p>

“我就好像变成了那，”后面的六个字肖尧是按着沈婕刚才的调子唱出来的：“天上的云雀啊~我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连这辆车都变得没那么重了。”</p>

“你知道这辆车为什么变轻了吗？”沈婕用阴森森的诡异声音说。</p>

“为什么？”肖尧毫不设防地问道。</p>

“你回头看看，”沈婕神秘兮兮地说：“现在是三个人在骑，它能不轻吗？”</p>

“阿爷！”肖尧心头一凉，脚腕处一阵剧痛，身体自行往左边倾倒，然后在沈婕的尖叫声中，眼睁睁地看着柏油马路朝自己迎面冲来。</p>

——分割线——</p>

肖尧一瘸一拐地进了1503的门，高四军还没睡，依然在不知疲倦地玩着他的GBA。</p>

“酒店的人要我转告你，这卫生间的玻璃窗得你赔。”高四军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屏幕。</p>

“知道了，我赔我赔我赔，”肖尧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床边：“红药水，有没有？”</p>

“|ρ)哦哟——还真没有，”高四军说：“你肿么了？”</p>

“没事，骑车狠狠摔了一下而已，”肖尧说：“擦破点皮而已。”</p>

高四军建议肖尧去敲杨大夫的门，肖尧婉言拒绝了。</p>

他爬上床躺下，翻看手机收件箱里躺着的短信。</p>

郁璐颖：“对不起啊，是我不小心下台阶的时候崴脚了，我感觉你是不是摔了啊？你和她要不要紧啊？”</p>

肖尧：“没什么事情，两个人一共擦破五块皮，小事情哦。”</p>

郁璐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打电话跟她也说一声吧。”</p>

肖尧：“嗯。”</p>

看完这组短信以后，肖尧转而阅览另一组短信。</p>

沈婕：“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你讲鬼故事吓你了，尤其是在你骑车或者干什么的时候。你胆子原来这么小的啊。”</p>

沈婕：“不，我以后再也不坐你骑的车了。”</p>

肖尧：“说了很多次了，那是你傻妹崴了脚，我不是被吓的。”</p>

沈婕：“我看她就是故意给你打掩护，要不然就是刁民故意想害朕。”</p>

肖尧：“别十三点了，你药水涂了吗，创可贴呢？”</p>

沈婕：“路济亚大人亲自帮我消毒和打的绷带，她好暖啊。”</p>

肖尧：“。。。。那就好。”</p>

沈婕：“你呢？”</p>

肖尧：“我也都弄过了。”</p>

男子汉大丈夫，破点皮而已，弄什么弄。</p>

高四军终于放下了他的宝贝GBA，拿起手机看了看：“哎，老肖。”</p>

“啊？”</p>

“青年弥撒的吉他手家里有事，今天晚上提前回家去了，”高四军说：“他们听说你会弹吉他，问你明天早弥撒能不能顶上？”</p>

“啊这，”肖尧说：“我不是很有信心，但如果实在没人的话，我可以试试。”</p>

“行，”高四军道：“那我就这么和他们说了。”</p>

夜，已经很深了，凉如水。</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