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姑四道城门。</p>
沈棠：“用来做口罩。”</p>
“知道。”</p>
董老医师并未说虞紫几人的病情，而是问她知不知道河尹曾经发生过的疫病。</p>
此事发生在沈棠上任之前两年, 她印象极深——先前处理河尹张氏问题，便有张氏家主胞弟遣家仆哄骗受难庶民, 谎称手中有治病良药, 但还缺一味药引，需要庶民家中儿郎稚女配合, 借此手段，残害无辜孩童二十余人又全身而退，民怨沸沸。</p>
爆发疫病的两个村落被郡府派人封锁，只有身体康健的人能活着出来。</p>
人家董老医师可是年少当学徒，毕恭毕敬将老御医当亲父亲伺候, 兢兢业业多年才让人松口，一点点学到人家的真本事, 这一身本事也要传给自己的孙子。</p>
董老医师倒是没像其他医师那般一口回绝, 他跟贫穷庶民打交道最多，这几月时常从他们口中听到河尹郡守沈君如何爱民如子。自打沈君过来了, 河尹彻底脱胎换骨。</p>
她扭头吩咐跟在身后的林风：“令德，你去库房清点一下有多少葛麻，全部调出来！再传信去百货杂铺找杨公，那里的葛麻也调出来……若还不够，再去庶民家中收！”</p>
有些名声的医师一听是河尹浮姑这个破穷地方，说什么也不肯搬过来开医馆，哪怕沈棠许诺免费给建医馆，送一栋院子也不答应。正为医馆医师苦恼，顾池出差一趟带回来这俩爷孙，说是路边喝茶时捡到的, 彼时老者正在为一个老乞婆诊脉看病。</p>
说白了，这已经是家传了。</p>
沈棠还给董老医师抓来一批孩童。</p>
沈棠：“……”</p>
这些都是学徒。</p>
顶尖的文心文士可是移动硬盘！</p>
祈善和康时，这俩都是闲时翻过《农桑辑要》残卷，前者能默三卷，后者反手又给补上一卷。褚曜更是能默五卷《齐民要术》，要知道它一共才十卷九十二篇！</p>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些文心文士抓起来抖一抖，总能抖出几卷能打动董老医师的医书。</p>
郡守沈君亲自接见。</p>
鬼知道这个疫病靠啥传播。</p>
董老医师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p>
家境稍微富裕一些，或者家中女眷手艺不错，葛麻凑凑也能凑出来几匹。</p>
他这才知道，为何自己最近出诊总能收到诊金，甚至倒贴药都少了……</p>
口罩先戴上。</p>
“几乎一致？”</p>
沉重道：“是，症状几乎完全一致。”</p>
他笃定这次的疫病跟上一次有干系，或许是那一次的病气蛰伏两三年又卷土重来了，病情更加凶险迅猛。沈棠作为郡守要尽快拿定主意，为一城的庶民考虑啊。</p>
一道用于庶民的日常进出劳作，一道用来转移已经出现疫病征兆的庶民入疫区。</p>
看一个庶民就能收到一份来自治所的补贴, 若出诊还能额外获得一笔“差旅费”，相当于治所替庶民支付了诊金、出诊金。</p>
沈棠不确定那是不是在上南村落肆虐的疫病，但先找个借口——例如捉拿潜逃的恶徒——封城一时半刻还是没事的。若事后证明是她小题大做，也能很快揭过此事。</p>
不能救——</p>
当场给人家发了份浮姑城offer。</p>
沈棠也不是爱占便宜的吝啬老板, 不仅用了思想攻击，占领道德高地，还用了“投其所好”攻势，例如送董老医师几卷医书。</p>
他也不是医署太医令, 这阵仗属实让他手足无措、受宠若惊。</p>
董老医师初时也不愿意。</p>
沈棠深呼吸一口气。</p>
沈棠道：“免礼。”</p>
一个小爱, 一个大爱。</p>
“传莪命令，封城！”</p>
“郎君要这么多葛麻作甚？”</p>
这一行为，褚曜几个反对。</p>
简单来说就是上次疫病的PLUS版本？</p>
不多时，一老一少两名医者出来。</p>
董老医师在前：“见过沈君。”</p>
只是, 他出身贫寒，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份家世, 找他看病的庶民又贫穷, 时常连几钱诊金都付不起。老者怜悯庶民，时常会免了他们的诊金, 偶尔还要倒贴几贴药。</p>
让人排查虞紫等人接触过的目标，并且将浮姑城划分隔离开来，分成互不相通的几个地区，每个地区不得随意流窜。路口有兵卒持武器把守，已经发病的被安置在治所，接触过的安置在另一个观察区域，剩下的照旧生活，杜绝与新来的难民接触。</p>
不是血脉至亲或者胜似血脉至亲，谁愿意倾囊相授？白白将本事传授给一群陌生学徒？老师傅带徒弟都要留一手。</p>
日子过得穷困潦倒。</p>
林风不懂这是何物。</p>
但根据字面意思，估计跟面纱差不多？只是面纱遮面，此物用来挡住嘴？</p>
沈棠道：“礼记不是有载——掩口，恐气触人？口罩此物就是隔绝、过滤人与人之间的气，不然病人口中呼出的浊气再被没病的人吸进去，没病的也会中招染病。”</p>
董老医师眸色亮起，惊道：“吾多年前偶得残卷，上面有先贤记载——疫者感天地之疬气，在岁运有多寡，在方隅有厚薄，在四时有盛衰！此气之来，无论老少强弱，触之者即病，邪自口鼻而入！沈君欲以口罩阻隔疬气，确实可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