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仵作住在江州城边上偏僻的一带，主要因为这边房子便宜。</p>

仵作工钱低薄，每年协助官府验尸，能赚来的也不过就十多两银子。</p>

就这，还要经过县衙那些捕头捕快的层层盘剥。</p>

到手根本剩不下多少。</p>

不过由于职业原因，仵作们自有一套赚外快的办法。</p>

张仵作回到家里，一推门，就见昏暗的屋内，有个人影正坐在桌前看书。</p>

“考完啦？去打一壶酒，今儿咱爷俩吃顿好的！”</p>

屋内的常云霄抬眸，削瘦的面容一半被烛火映照着，一半隐在黑暗中。</p>

“你又收人家钱了？”</p>

张仵作愣了一下，随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p>

“嗐，又不是什么大事。那黄麻子天天打媳妇，他媳妇终于受不了，半夜拿被子给他捂死，然后扔进河里去了。</p>

人一大姑娘遭了这么多年罪，要是再坐牢，多惨，我那是帮她——”</p>

常云霄直接打断，“她给了你多少钱？”</p>

张仵作沉默片刻，眼中突然升腾起怒意，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p>

“你以为老子想收钱？老子不收他们的钱，拿啥供你吃喝供你念书？”</p>

常云霄目光有些不大赞同。</p>

张仵作越说越气，骂骂咧咧起来。</p>

“他娘的，要不是为了赚这点银子把你供出来，老子早不想当这什么狗屁仵作了！</p>

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弄得自己也半人半鬼，狗见了都嫌弃！</p>

难道是我不想当人吗？啊？”</p>

他摔摔打打的，碰翻了常云霄的书篓，一堆书掉在了地上。</p>

张仵作弯腰去捡，手突然顿住。</p>

是自己的验尸时记录的笔记？</p>

他猛地一脚踢飞了那些书，暴怒起来，指着常云霄骂道：</p>

“老子送你去书院读四书五经，将来是要科举当官，你天天就看这些！？</p>

你对得起自己死去的爹娘吗，啊？”</p>

常云霄的父母很多年因为房子着火，被烧死了。</p>

正是张仵作去验的尸。</p>

那时常云霄才三岁，张仵作无妻无子，索性收养了这个孩子。</p>

“我不想考科举。”常云霄忽然道，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p>

“不想考科举？</p>

那你将来还想干什么，学我一样天天跟死人待着吗！？”</p>

张仵作气得浑身发抖，满屋子找棍子就想揍他。</p>

这时，屋外突然有人喊张仵作的名字。</p>

紧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闯了进来，面色不善。</p>

正是死者黄麻子的弟弟，黄老二。</p>

“就是你说，我大哥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p>

张仵作点点头，心里有点发虚。</p>

那人冷笑道：“好你个黑心肝的下三滥！分明是那个不要脸的小娘皮把我大哥害了！</p>

你不把她抓起来，还帮她做假证，害她如今缠上老子。</p>

老子今天就是要先收拾完你，再去衙门揭发！”</p>

张仵作想起坊间传闻，顿时明白了。</p>

原来是黄麻子的媳妇跟眼前的黄老二有一腿，黄老二原本已经厌烦了，想摆脱她。</p>

索性撺掇她去杀了黄麻子，然后想让官府把她也抓起来。</p>

没想到黄麻子的媳妇竟偷偷给张仵作塞了银子，逃过一劫，反而拿这件事来要挟黄老二。</p>

黄老二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道：</p>

“都是你个下三滥坏了老子的计划，今天让你知道知道厉害！”</p>

说着，一把推向张仵作。</p>

瘦弱的张仵作哪里是对手？一下就被推倒在了地上！</p>

黄老二的拳头照着张仵作的脸就落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