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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回到丁家庄,立即赶去后宅。他现在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无人阻拦,不一时到了丁承宗住处,只见院中好生热闹,来来往往许多奴婢,就连很少见面的夫人携着那小女娃儿也出现在厅中。
丁玉落坐在厅中正暗自垂泪,一见丁浩只哽咽着唤了他一声,便泣不成言。
丁浩耐着性子向夫人、如夫人们见礼已毕,这才向丁玉落轻声问道:“大小姐,大少爷到底怎么样了?”
丁玉落泣声道:“大哥一向好好的,今日不知怎么,独自在院中散步时,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剩还是兰儿在院中发现了他,惊叫起来,大家伙儿才知道。如今大哥已被抬回房去,徐大医士未到,庄上的郎中只能治些寻常疾病,这样突发的怪异病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丁浩听的不得要领,有心要入房去看看,但是现在房中恐怕都是丁承宗近亲家人,自己的身份实不方便,丁玉落看出他心意,便起身道:“你随我来。”
丁浩尾在丁玉落身后,穿厅过廊,拐进丁承宗的卧室,只见偌大一间房子,也是唐风布置,富丽堂皇。中间一张大床,犹如东洋的榻榻米,四周帷帐卷起,丁承宗卧在榻上,脸色惨白,昏迷不醒。丁庭训坐在榻边,握着儿子的手黯然神伤,两行浑浊的眼泪从颊上轻轻滚落,也不去擦拭一下。
床榻另一侧,侧身坐着陆少夫人,她伏身榻上,将丁承宗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粉腮上,正在哀哀哭泣。一片愁云惨雾中,丁承业站在丁庭训身后,一脸黯然地看着榻上的大哥,低头不语。
丁浩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见内宅管事雁九也站在一旁,如此气氛下,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无言。丁玉落走到丁庭训身边,低声道:“爹爹,丁管事从城里回来了。”
丁庭训像一具雕像,凝默半晌,才头也不回地哑声道:“丁浩,这趟差使……你办的很好,你给老夫……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只是……宗儿他……”
一语未了,眼泪又簌簌而下,丁浩虽对他从无好感更无亲情,但是见这老人伤心的模样,还是心有戚戚,他忙欠身道:“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要紧的是大少爷的病情。薛良此刻应该已在回程上,徐大医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大少爷的病,还请老爷保重自己身体。”
丁庭训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丁浩向榻上的丁承宗看去,见他双目紧闭,只有细细的呼吸,整个身子仿佛已无知无识,想起他在水上亭中握住自己的手,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唤他一声大哥的真挚,不由鼻子一酸,眼前也有些朦胧了。
待到徐大医士赶到,丁庭训才从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像迎救星一般把这位大医士迎进来。徐大医士长了一副好面相,身材颀长,面貌清瞿,三缕长髯,仙风道骨。哪怕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无论言行举止,仍是透着一股从容。做一个能让病家放心的医士,这种作派也是必修的功课之一。
徐大医士上前为丁承宗号脉,丁家老少都围了上去。不管是真关心丁承宗的、还是假关心丁承宗的,对这嫡宗长房大少爷的安危,丁府上下每个人都是很关心的。陆少夫人哭得花容惨淡,直到徐大医士在榻边坐定,她才梨花带雨地坐直了身子,一双泪涟涟的眸子紧张地盯着徐大医士的脸色瞬也不瞬。
徐大医士号了脉,又翻开丁承宗的眼皮看看,眉头紧锁,沉吟不语。丁庭训忍不住问道:“徐大医士,您看……小儿这是生了什么急症,怎么好端端的就人事不省了呢?”
徐大医士缓缓道:“看起来……像是中风的症状,中风么,都是真元亏损、阴寒太盛,阴盛格阳,导致阳气上冲,气机逆乱。风火相煽,痰浊雍塞,以致瘀血内阻……”
陆少夫人按捺不住道:“徐医士,不知拙夫这病可有治愈的希望,他……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徐大医士摇头叹道:“能不能苏醒,现在实难预料。唉,少夫人,丁公子这病棘手的很,老夫看来,他纵然苏醒过来,也要瘫痪在床,动不得、言不得、神志能否清楚都很难说。这……还只是以中风而论,令公子的脉像十分怪异,与中风又非全然相符,老夫行医多年,也不曾遇过这样的病例。老夫只能看上几服药试一试效果,如果病情丝毫不见起色,那……还是早些另请高明吧,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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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离开后宅,郁郁寡欢。
虽然与丁承宗来往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丁承宗既敬重又亲近,眼看着这个人三番五次遭逢劫难,最后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生老病死,就是帝王也无力抗拒,他丁浩又能如何呢?只能为丁承宗的不幸暗拘一捧同情之泪。
丁浩本想往自己往处去,可是心神恍惚地想着,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针织坊的院落。丁浩站在针坊窗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听着房中隐约有几个妇人说话的声音。他咳嗽了一声,过了一阵儿,冬儿从里边出来了。
罗冬儿一颗心如今都系在丁浩身上,他的声音怎会听不出来,一听窗外那声咳嗽,她就晓得是丁浩到了,是以随意找个借口便溜了出来。
一见丁浩,她的脸蛋便有些红,以前害羞,是一个女孩子自然的羞涩。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如今丁浩的眼神只要在她身上某个部位多停留一刻,她都浑身不自在。
罗冬儿走近丁浩,低声道:“浩哥哥,我们正在说起大少爷的事,你知道了么?”
丁浩点点头,罗冬儿沉默片刻,又问:“城里的事,已经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