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起的风穿街而过，随风跟来了个牧人。</p>

他牵着马，遛着狗，狗嘴叼着大包小包，马背上，驮着两个盖着布的人。</p>

又是几阵风吹来，多吉打了个哆嗦，牵着的马不安地醒了醒鼻，四只蹄子在沥青马路上哒哒哒地踱步，幅度越来越大，粗壮的马脖子里，发出低沉的长嘶。</p>

风在吼，马在叫，谁人在咆哮。</p>

佛尊在咆哮！</p>

遮天佛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万物何物都镇得，岂会被一小小道神拦住，这掌含怒落下，将整个大昭寺笼罩在了无边佛光里，那两轮大日，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p>

大昭寺下的湖水越渗越多，汩汩流出，跟余波的热量一碰撞，蒸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幻雾，仿若飘忽的云梦大泽。</p>

香客们只觉背上的灼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闷热的湿，抬头一看，只见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在几个呼吸间已经倒灌而下。</p>

明明是冬季，前一刻却见煌煌大日，后一刻雨点又打湿了衣裳。</p>

今天的天气，真是怪极了。</p>

“希律律律律！”</p>

“哎，喂！”</p>

牧人牵着的那马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扬蹄怒吼，挣脱了马绳，摇着头垂着涎，连带着背上驮着的两个人，风风火火地冲闯进了大昭寺。</p>

混乱中，惨败的白布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双更加惨白的脚。</p>

原来它的背上，驮了个死人。</p>

疯马长嘶，人群惊慌失措，逃也似地散了，偌大的广场很快变得空荡，两只牛犊大小的麻黄獒朝着大昭寺门口狂吠，却一步也不敢迈出去。</p>

面馆门口的三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直盯着天空。</p>

大雨如针线，雨点子劈里啪啦地落下，落在房檐上，地上，大伞上，四处胡乱溅射，射成了水雾，水雾再汇成了大地上星罗密布的无数个水坑。</p>

大昭寺之上，一个遮天的恐怖轮廓在慢慢显现，比这雨高，比那云高，比天还高。</p>

亚拉法师一手举在胸前，一手盘佛串，一尊尊佛的虚像荡漾开来，挡住了瓢泼大雨。</p>

在现实里就无妨，但对在秘藏里的人来说，大昭寺镇压的湖水，是恶业的命脉，是千年来被囚的怨恨，打在身上，不是那么好受的。</p>

“那是罗刹魔女。”</p>

“传说古时的雪域高原，连绵雪山脚下，存在过一罗刹魔国，遭念青唐古拉护法雅秀念厌恶，于是一夜间，这国被荡灭，魔国的魔母死后，尸体化作了山川河流，永世不朽。。。”</p>

“之后过了不知几百年，到了文成公主入藏，她闲来推演后发现，整个吐蕃王朝的风水极其险恶，仿若一仰卧的罗刹魔女，这正是魔女晒尸的大凶之兆。”</p>

“哦？”</p>

东不识十分捧场地表达了想继续听下去的欲望，这时空中飞来一物，那吸够了香火的香炉，打着旋儿到了他的怀里，炙热的温度将四周的雨蒸发了个干净。</p>

李衍扫了一眼东不识。</p>

明明他早些时候，大概就是几分钟前，还提到过魔女晒尸的事情，翻过脸来就认也不认了，还装成从未听过的模样。</p>

“那魔女的心脏，就在如今的拉萨市，文成公主在此地兴建大小昭寺，藏王松藏干布再建布达拉宫，这就锁住了魔女的三处心窍，让她不得翻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