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回头看，没人会发现在刚刚闭上的隔间门之后，多出一个人。</p>
因为实习医生被强制要求足够的上班时长，他不得不被绑死在这里。</p>
但分身，没有这个限制。</p>
除了没有员工的胸牌和无法讲话，分身什么都能做，为防万一触碰到“禁止暴力”的规则，他特意给分身穿了身软软的卡通玩偶装。</p>
就算有人故意碰瓷来和他相撞，冲击力也只会被玩偶衣服的柔软海绵给抵消！</p>
但若是假装患者离开医院，风险太大。</p>
在明知道被幕后之人针对的情况下，分身出院和白给没什么区别。</p>
“请在1~5中选出您的严重等级，1为对生活毫无影响，5为无法生活自理。”嘴里说着台词，白朴脑海中控制着分身，在招财医院里四处闲逛。</p>
……</p>
一楼挂号大厅。</p>
巨大的广告宣传屏镶嵌在墙壁上，画面上，两个护士亲切地围绕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面前，嘘寒问暖。</p>
伴随字正腔圆的男声播报：</p>
“招财医院，关爱人生，您寻医就诊的最佳选择，本院聘有著名医学教授32人，累计获金手术刀奖项15次……”</p>
白朴懒懒的坐在最中央的共休息区，注视着每一个走进医院的病人。</p>
无论是不是巨石症，来医院的病人都会从这道门进入。</p>
他倒要看看，那些最后确诊巨石症的人，和其他人病人有什么区别？</p>
“你好，我在街上收到这张招财医院的免费年检卡，请问该去哪里？”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小卡片，扯住路过的护士问。</p>
不远处，两三个女人围着一个额头上贴着纱布的男人，如众星拱月。</p>
“亲爱的，你吓死人家啦，还好你没事，都怪老大非要吃什么酱猪肘，该死的恰好没有外卖员接单，只能亲爱的自己去买这才出了车祸。”</p>
“妹妹你这分明是嫉妒！羡慕老公对一个人好，哼，谁让你不是大房！”</p>
“姐姐们别吵啦，老公刚包扎完伤口，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p>
这时，医院门口的帘子被掀开，白朴只看到外面空空荡荡的马赛克。</p>
没有天空，没有树，没有建筑。</p>
什么也没有。</p>
一群护士凭空出现，推着急救担架上血肉模糊的人急匆匆地往急诊科的方向赶去。</p>
“快快快！病人失血过多，肋骨断裂疑似插入心脏，急需手术处理！”</p>
在路过缴费区时，</p>
忽的，缴费区上方的白色灯光莫名变成红色。</p>
咔！</p>
护士们瞬间停止去急诊科的脚步，行动也变得悠闲起来，推着担架车上的人，原地转了个弯，一脸不耐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p>
“又是个穷逼，提成又泡汤了。”</p>
“没钱打什么急救电话。”</p>
“也不知道死的利索点，唉，先放到杂物间看看有没有人来帮他缴费吧。”</p>
……</p>
“哇哇哇哇哇哇哇——”</p>
嘶嚎的婴儿啼哭声拉回白朴的注意力。</p>
一对打扮新潮的夫妻趴在拐角处的大理石柜台前，似乎在和柜台里的护士争吵些什么。</p>
男人长相帅气，看着年纪刚刚二十，女人的年纪则偏大一点，头发间有明显的白发，在年龄上，与其说是夫妻，感觉母子更合适点。</p>
但从风格上，两人都打着鼻钉，头发染成亮眼的彩色，衣着暴露，打扮上处处彰显个性，举止动作都是情侣间才会有的姿势。</p>
小婴儿被女人用一条简陋的布条背在背上，嚎哭不止。</p>
啼哭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引得大厅里的人频频侧目，可是婴儿父母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仍旧面红耳赤的在和护士争吵。</p>
白朴忍不住起身，朝婴儿走去。</p>
如果小婴儿看到滑稽可爱的小青蛙，应该会笑一笑吧——</p>
正想着，婴儿父母和护士的争吵声传入耳中。</p>
“三万？！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女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行情，男孩子三万就算了，女孩的价格那可是翻倍的，更别说我闺女基因分达到86，这种品级，哪怕十万那些富豪都有人买，来来来，你看，这是你们医院给的基因检测证明！”</p>
女人气冲冲的将一张纸拍在柜台上。</p>
护士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对不起女士，您这是第四胎，婴儿体内的抗体水平较同龄人比较低，属于次等品，只有前三胎能享受标示价格。”</p>
这时，白朴刚好走过转角，看到了大理石柜台上张贴的醒目字眼。</p>
婴儿回收。</p>
在其旁边，竖立着一个详细的价目表。</p>
男，0.3~1岁，基因≥70，收购价一万元。</p>
女，0.3~1岁，基因≥70，收购价两万元。</p>
（注：基因分每超出5分，价格增加一万元）</p>
白朴的脚步一顿。</p>
女人背上的婴儿仍旧在嘶声哭嚎。</p>
柜台后，护士面色不变：</p>
“非常抱歉，为了维护我们医院的声誉，只有优级品能进入上等客户的性玩具挑选会场，您的这件次等品用途有限，只能流入活体实验室或器官培养工厂，三万元已经是本院所能出的最高价，请两位理解！”</p>
一旁的男人拽了拽女人的袖子，低声：“姐，陪你来医院也算时长哈。”</p>
“行吧。”</p>
女人不情愿的点头，将婴儿从背上取下，放在柜台上，伸出手：</p>
“三万就三万，给钱！”</p>
一沓红色钞票被护士从柜台里取出，递到女人手里。</p>
紧接着。</p>
护士单手从柜台上拎起正在啼哭的婴儿脖颈，来到身后标示着“次”字牌的区域，随手将婴儿扔到一个和马桶极为相似的透明塑料摇篮中，然后拿起将一旁的麻醉面罩放在婴儿口鼻上。</p>
啼哭声戛然而止。</p>
“这小逼崽子可算是闭嘴了！”</p>
“耳朵终于清净了。”</p>
“为什么要把婴儿回收点设在一楼，每次来都能烦死个人。”</p>
众人神色解脱，随口嘀咕了句，继续做自己之前进行的事情。</p>
“……296、297、298、299、300！”女人沾着唾沫，依次数过手里的钱，神色兴奋，“哈哈哈哈，一张不差，虽然比预计的少了点，省一省倒是能够一年的开支！”</p>
“喏！”</p>
女人大气地从一沓钱中抽出几张，塞到身旁的男人敞开的胸怀里，趁机好好的揩了把油，“今晚可要好好伺候我，一定要让我怀上哟~~”</p>
“没问题姐，我今天都是您的，您尽管吩咐！”男人笑逐颜开，热情的将女人搂进怀里。</p>
婴儿，可以买卖？</p>
还能拿去做活体实验？</p>
白朴呆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p>
不对劲。</p>
这个世界不对劲。</p>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忽的，一道声音说出了白朴心里的话。</p>
扭头看去。</p>
是之前那个拿着免费体检卡来医院的老太太。</p>
老太太用鸡皮般松垮、满是皱褶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女人，大骂：</p>
“你是个母亲啊，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这样卖了？”</p>
女人不屑：“哪里来的老泼妇，每次生孩子都会分走母亲的抵抗力知不知道？我辛辛苦苦怀了她十个月，让她给我赔偿点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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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