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众人回应，陈兵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几息之间，酣声大作。</p>

陈娟打电话给日杂店老板，让他们转告陈百胜夫妇，今天搬家。</p>

自从陈兵去上海参展以后，老两口已经把家里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只等儿子从上海回来后搬家。</p>

“百胜，小兵养的石头要搬去县城吗？”秋芬站在水缸边皱着眉头。</p>

“搬！他好不容易在河边捡的。”</p>

“百胜，我们都去县城了，家里田地就没人打理了。”</p>

“30年前看父敬子，30年后看子敬父，小兵有出息，比再好的天敌都强，咱们去县城是享福了。”</p>

“说不过你！”秋芬转身拿脸盆要窑水缸里的水倒掉，她边倒水边说：“连缸带石头搬去，水倒掉。”</p>

“百胜，你还别说，你儿子养的这些石头确实挺好看的。”</p>

陈百盛正坐在马扎上弯腰修理药水机，喷头堵住了，喷出来的药水不成雾状。</p>

听见妻子的话，陈百盛露出会心的微笑，于是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p>

“切！夸你胖，你还踹了。我挑几个好看的石头给小敏，她也喜欢石头。”</p>

秋芬在水缸里扒拉着。</p>

突然，她大喊一声：“百胜，你快过来？”</p>

“铃铃铃！”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声。</p>

“百胜！你大家大女儿刚打电话来，说今天回来搬家，让你做好准备。”</p>

“好的！”陈百盛连忙递烟给日杂店老板，“坐一会，我给你倒茶。”</p>

“不喝茶！”</p>

但是，他并没有走。</p>

陈百盛掏出用洗衣粉的包装袋做的钱包，拿出一个钢镚递给日杂店老板。</p>

“不用给钱的。”老板嘴上说不要，手却很诚实，立即接过陈百胜递来的一元钢镚。</p>

这是生活中的假谦虚，废话。</p>

如果陈百胜真的不给钱，老板保准今后不来传话。</p>

有时候，废话还必须说。</p>

同村的人，相互见面，习惯性的问一句“吃了吗？”</p>

被问的人回答：“吃了！”</p>

倘若两人见面，连废话都不说，一定是出了大问题。</p>

陈百胜送走日杂店老板的时候，刚进门，秋芬拽着他走到水缸边。</p>

“啊？”他大吃一惊。</p>

于是弯腰扒开鹅卵石，陈百胜说道：“秋芬，快去把大门关上，要是有人敲门，就说在抓鸡。”</p>

秋芬慌慌张张地将大门从屋里拴上暗栓。</p>

等她回来的时候，陈百胜已经拆开了薄膜和油纸，亮锃锃的袁大头白花花一片。</p>

“我的妈啊！这…这是银洋啊！”秋芬说话都不利索，“小兵从哪弄来的。”</p>

陈百胜从最初的震惊状态缓过神来，说道：“水缸底部全是的，我听蔡五八说过，一个银洋能卖200块。”</p>

“原来怎么包的，你赶快还原，咱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秋芬的财迷本性暴露出来。</p>

“不应该问问小兵从哪弄来的吗？”</p>

“你说怎么问？小兵竟然没打算告诉我们，就说明他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秋芬斩钉截铁地说道。</p>

陈百胜皱着眉头将袁大头包好复原，覆盖上鹅卵石。</p>

秋芬又从井里提水倒入水缸，老两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面部表情出卖了他们的内心。</p>

两人心事重重重地坐在灶房的马扎上，谁也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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