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取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p>
花光满路,箫鼓喧空,几家夜宴。</p>
云州炮火连天,京都繁华依旧。</p>
福全茶楼内,人声鼎沸,说书人重新讲起《孤城传》。</p>
茶客们却不似以往那般聚精会神,反倒交头接耳,谈论起哪家娘子新出阁,十里红妆,议论着谁家花魁最美艳。</p>
恍惚间,他们回到当年。</p>
云国公还是那个永昌侯夫人,苏大郎带着义兄弟们在街头拉学生,苏二郎撒漫天撒着银钱,想要拜师学武,闯荡江湖,苏小娘子咋咋呼呼,和闺蜜们招摇过市。</p>
耿老汉还是那个坐在牛车上,沉默地抽着旱烟的普通农夫。</p>
永昌侯镇守边关,鞑子一年一南下,大周赔上些金银和美人,又能换来一个和平的冬日。</p>
普通人为了碎银几两,忙忙碌碌。</p>
达官贵族们或一叶扁舟,遍赏美景,或纸醉金迷。</p>
说书人自顾自地抑扬顿挫,仿佛沉浸在刀光剑影,英雄侠客的小世界之中。</p>
“二十万兵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p>
哐当!</p>
茶楼内靡靡的气氛为之一顿。</p>
只见一穿着皮甲的士兵,一把掀飞桌子,明明喝的是茶水,却如喝醉酒一般,满脸通红。</p>
“谁不是男儿?!你说谁不是男儿?!是我不想去云州吗?!我明明在名册之中,皮甲武器全部配好,父母妻儿全辞别!来了京都,一呆就是这么多日!”</p>
同桌的同伴连忙拉住他,低声呵斥:“谨言慎行!”</p>
更无一人是男儿,这句话深深地刺痛着茶馆内所有人的心。</p>
今日,来自云州的女传令兵当街扒下京都男儿的脸面。</p>
这句话便深深地烙印在众人心里。</p>
有茶客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在劝解:“事已至此,我们还能如何?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云州必败无疑。你留在家中,才能更好地护卫家中父母妻儿的安全。”</p>
“是啊,鞑子倾巢而出。云州又被围,后路被断。纵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p>
“户部最近忙碌的很,在统计能腾出多少金银,才能让鞑子停下脚步。”</p>
“听说已经有人在统计各家各户的适龄女郎。鞑子取得如此战果,铁定会狮子大张口。”</p>
送去北面的女子,肯定不可能是公主贵女,一大半是从民间挑选的。</p>
家中有闺女的茶客,满眼都是焦虑,忍不住抱怨道:“此事真是受了云州的拖累,受了云国公的拖累!若非云国公咄咄逼人,又怎会舍得鞑子全面反扑?”</p>
“对呀!没那个金刚钻,为何要揽这个瓷器活?”</p>
一直沉默的宋大,彻底忍不下去了,站起来,指着方才说话那人怒骂道:“你自己没种,还不许别人有种!若是官家及时派援兵,云国公怎么会败?!”</p>
京都的气氛本就如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p>
那人原本还有些心虚,但被宋大这么一指责,脸面上挂不住,立马反驳道:“云国公没去云州之前,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鞑子只不过是想要些金银珠宝罢了,给他们便是。”</p>
宋大扯着嘴角冷笑:“你的日子是好好的,云州老百姓的日子可是水深火热之中!莫以为此事与你无关,你怕不是忘了,三十年前,朝廷就把河中郡三万人移边到云州!”</p>
宋大冷笑连连:“那三万河中人,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边民!等现在的云州人全打光了,官家必定会移边!你怎知,你不会是其中的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