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p>
豪格于对岸遥视武昌,那种无力压抑的挫败感,如暮色一般,从心底蔓延上来。他知道,武昌城内的清兵已是案板之鱼肉,任由孟浚随意宰割,豪格心中对那些蒙古骑兵能否逃出去,已经不抱希望,他只希望城中的清军能够多杀伤孟浚部下。</p>
武昌城下。</p>
决战的胜利让孟浚分外的踌躇满志,大军合围武昌,诸军将士气高昂,反观城楼上,纵然相隔甚远,孟浚也能从空气中闻出清军沮丧的味道。</p>
林士奇在城下用远镜探查,随后放下远镜,对着一旁的宋无缺说道:“武昌城内估摸着有不少蒙古兵。”</p>
宋无缺附和道:“弯刀,毡帽,蒙古兵之特征,既然蒙古兵没来的及撤走,那么城内的绿营兵,应该是一个未走,统镇,依我看,可以劝降,四面皆围,清兵插翅难飞。”</p>
林士奇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话虽如此,只是大王数次俘获八旗,无论满汉,尽数皆斩,恐大王不肯纳降。”</p>
宋无缺道:“现在未曾开战,若是不纳降,城内之兵,见生机无望,必会拼死抵抗,纵然我军以大胜之威,强攻坚城,与怀死志之军相斗,便是胜了,恐怕也将是惨胜。”</p>
林士奇听宋无缺说完后,抬头看着高大的武昌城,沉思片刻,道:“我亲自去见大王。”</p>
随后林士奇奔至后阵王旗下,面呈孟浚,道:“大王,武昌城已为死城,无论敌我,皆知突围无望,豪格亦不能过江解围,大王何不派人劝降!况且城中多为蒙古骑兵,论弓马骑射,天下间蒙古人何出其右,江南之骑,纵然再是苦练,也不能和马背上的蒙古人相提并论。”</p>
“好,士奇,那便由你劝降城中之军,无论蒙汉,愿降者,尽赦。”</p>
自从决战之后,在杀了数千汉军旗兵后,孟浚已经在思考对八旗降兵的处理方式,当初清军势大,虎视天下,对偶尔俘虏的八旗降军,孟浚尽数斩杀,以坚定诸军之意志,而现在多铎大败,豪格遁逃,时移势变,对八旗的政策,或许也到了改变的时候了。</p>
当今之局势,无论湖广战局,亦或是天下的局势,犹如昔日汉武对决匈奴般,攻守易形,敌我双方的攻守态势已经发生了相反的变化。</p>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一意杀戮,只会令自己的实力受到伤害,此次合围武昌,正好实验一番,若是能让蒙古骑兵投降,或许能让清廷常年鼓吹的满蒙一体政治口号,变的脆弱,让二者相疑,离间清廷内部。</p>
在问询过孟浚的意见后,林士奇立即返回阵前,命属下文吏楚章寅,书写劝降信。</p>
楚章寅接令后兴致勃勃,文思泉涌,挥毫泼墨,一笔而就。</p>
其信如下:“余闻,天地之大德曰生,人之大德曰仁。仁者,爱人也。今者,吾数十万大军云集湖广,一战而破多铎,丧败失军,其辈如鼠般惶惶而逃,独留尔困守孤城。</p>
奉天倡义,代罪吊民,今吾王亲统大师,必克武昌,豪格远遁江北,独留武昌空城,尔今时穷势屈,外无援兵,内无强军,城危将寡。</p>
吾王胸怀大义,言出法随,城中之军将,愿举城而降,不使百姓一人所伤,则无论蒙古,女真,汉军,不伤一人,不害一命,军将就其职,而量材超擢。</p>
天地覆载之内,无怀二心,视之一体。犹如休屠归汉,且如回纥扶唐,吾王仁义素着,赏罚久明,举城而附者,不次之赏,冥顽不灵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