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明不同的在于，一起跟进来的张小娘子不回避这些人的目光，逐一看了过去，感觉她们有的是绝望，有的决然，有的痛苦，有的疑惑。</p>

让张小娘子印象尤为深刻的，是个女孩的清澈如水的目光。</p>

那小姑娘现在躲在一个衣衫被撕扯过的妇女身后，好奇的看着背对的高明。</p>

小姑娘正是早前被高明鞭子抽得又跳又喊的女孩。</p>

在前面护着小姑娘的是她母亲，母亲极度的紧张，尽管衣服已经被撕扯得无法遮掩体态，胯下还鲜血淋漓，但她还是一个劲伸手为身后的女儿当着任何靠近的人。</p>

也不知道这妇女到底经历了什么，像是脑子被人割掉了那样，连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了。</p>

无奈下，军士只得暂时退了回来。</p>

倒是张小娘子走过去的时候，妇女虽然还是犹如受惊野兽似的拘谨，却是相比刚刚反弹不严重了。</p>

待张小娘子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并凑着妇女耳朵说会帮她照顾好女儿。</p>

此后，妇女这才闭眼躺了下去。但这不是睡着，而是永远不会醒了，只见从她下体处出现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张小娘子的披风。</p>

然后，她的身子也逐渐僵硬了。</p>

那小姑娘要去查看母亲怎么了，却被张小娘子拉着走出地牢去，边走边道：“你娘死了，和你阿蒙哥哥一样。”</p>

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p>

走到门口，张小娘子回眸一望，尽管高明的帽子看着又歪了。</p>

但张小娘子看到的是当时在行营帅帐不同意诏安、怒发冲冠的那个小高衙内。</p>

回想当时，他说死一万人打二龙山也值得……</p>

原来那不止是说说。</p>

而那种罕见的执念和气质、的确，杀贼才是为政者最基本的良知所在。</p>

现在牵着不断哭泣的小姑娘的手，张小娘子忽然觉得：张蒙方张都监真的该死。</p>

看起来当时高明对张都监定性“随波逐流”太轻太仁慈了。</p>

用他怒发冲冠的理论来衡量的话，那就是：若对张都监仁慈的话。</p>

最终就还是对身边这样的小姑娘、以及她的母亲们残忍。</p>

依照当时那重剑无锋的质朴理论去衡量，这个被救下来的小姑娘、看到军旗飘扬就觉得熬出头了的小姑娘，她将后来会信任那面旗帜。</p>

她将来后，会持续对大宋纳粮纳税。</p>

将来，这小姑娘的孩子们，会披上战袍为大宋出征。</p>

想着这些，张小娘子把这女孩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且又一次回头看高明一眼。</p>

这一看，更顺眼多了。</p>

小姑娘也顺着张小娘子的眼光，一起看着高明。</p>

张小娘子笑着问：“小娘，你记恨他吗，他当时用鞭子抽你。”</p>

小姑娘摇头道：“不记恨，其实在山寨里我和我娘都经常都被鞭子抽，习惯了。但我有点怕他。”</p>

张小娘子摸摸小姑娘的头道：“怕就对了，许多人都怕他。我也都有点怕他呢。”</p>

随后，张小娘子牵着这成为了孤儿的小姑娘，提前离开了二龙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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