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庄瑞每次去到学堂,都能看见娥兰坐在欧阳迟身边,借由答疑解惑,很自然地来往密切。</p>
一开始,她身边只有欧阳迟一人,而后,随着她表意风情,渐渐地,身边男子越来越多。</p>
看出她在做戏,庄瑞故作视而不见。</p>
见他无动于衷,娥兰闲坐竹椅之上,随意翘脚而去,丝丝轻慢,拦住了他的去路。</p>
“江少郎天资聪颖,可愿注释此文?”</p>
庄瑞耐着性子,坐了下来,提笔书写,无声注解。</p>
写罢,他起身要走。</p>
“好了。”</p>
娥兰眼眸微闭,随性惬意,毫不关心他的注释,只知嘲讽。</p>
“此文,主讲伪装之事,表意最好的伪装,便是坦率。”</p>
“只要取得对方信任,哪怕表露真面目,对方也会寻遍借口,合理解释她的变心,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p>
“文中余诺,便是这般愚者。可笑,他还自作聪明,殊不知,早就被人玩弄股掌。”</p>
意味显然,还是当众嘲弄,庄瑞只觉颜面尽失,依旧选择苦苦隐忍。</p>
欧阳迟嘴角勾勒一分笑意。</p>
“唐女娘有此见解,想必深谙伪装之道?”</p>
娥兰笑眸凝视,目光落于庄瑞身上,唯剩讽刺。</p>
“嗯,我最爱看这种书,因此掌控余诺这样的人,游刃有余。”</p>
“江少郎,你说呢?”</p>
庄瑞嘴角微微抽搐,几乎撑不住笑容。</p>
“我不知道。”</p>
娥兰伸手入袖,一脸玩味地拿出他们的婚约,示于众人。</p>
“亲身经历,怎会不知?”</p>
问话间,她将婚约一点一点撕碎。</p>
碎片扬空,于庄瑞头顶,飞旋而下,犹如雪花飘落,无声无息,却有刺骨寒意。</p>
灰蒙乌云,轻笼一切沉闷,恍惚之际,似有一阵窒息,令庄瑞喘不过气。</p>
娥兰扬眉揶揄。</p>
“你们且看,一如文中所言,就算放肆至此,他也离不开我。”</p>
欧阳迟不以为然。</p>
“江少郎什么都没说,这只是你自己的意想而已。”</p>
“颜面扫地,换作哪个男子,都不可能处之泰然。”</p>
娥兰得心应手而笑。</p>
“江少郎,告诉他,你是怎么想的?”</p>
庄瑞保持微笑,诚然回应。</p>
“我不介意,她不是这样的人。”</p>
娥兰得意嗤笑。</p>
“你都听见了?”</p>
欧阳迟狂笑恣意。</p>
“哈哈哈,江少郎大度,我等自愧不如。”</p>
娥兰眸意不屑,用了命令的口气。</p>
“婚约撕了,并不表示我悔了婚事,你再写一份,留我保存吧。”</p>
庄瑞微风笑容,尽量温暖。</p>
“好。”</p>
娥兰暗暗一惊,没想到他用心至此。</p>
她并不气馁,换了方法,尝试数次。结果,用尽浑身解数,他偏就不信她是虚情假意。</p>
宁奉哲看不下去,假借顾孟祯的名义传信,亲自用计。</p>
一日清晨,庄瑞行至飞瑶轩,只见欧阳迟走了出来,整理外衣,愉悦离去。</p>
庄瑞第一反应,便是他用了动情之物,意在欺辱双儿。</p>
他不顾礼数,急忙跑进飞瑶轩。</p>
飞奔一路,他已经想到双儿毁身、痛哭不已的凄楚之状,怎料行至卧房窗边,只见她坐在软垫之上,羞眸甜美一笑。</p>
宁奉哲的书信、特意提点过娥兰,这时,心里想着她与庄瑞的美好,不必多言,便能演得惟妙惟肖。</p>
庄瑞转眸,下意识看向她的梨木床。</p>
棉被、寝衣交织,情意凌乱之中,一点赤色,尤为触目惊心。</p>
意料之外,庄瑞双目愕然,痴痴凝望,刹那间,心坠无尽深渊。</p>
她嫣然真心的笑意,于他心底,狼狈一道道刻骨铭心之痛,似有绵绵细针,一个接着一个,扎破他们之间的回忆。</p>
云雾迷蒙之间,他仿佛从未与她相识。</p>
看来,平日并非装模作样,她是真的变心了。</p>
朝阳遍洒蓬勃,庄瑞眉眼不羁,落意一分自嘲苦笑,却显那般凄美。</p>
他伸手入袖,取出自己那份婚约,悄然苍白地置于地上,随手取了一块石头镇纸,表达悔婚之意。</p>
焰色广袖,潇洒一意轻狂,庄瑞依依了断满心不舍,转身离去。</p>
回到庄府,庄娴蕙快步向他走来。</p>
想到自己眼角晶莹未干,庄瑞闭目塞听,不予理会。</p>
庄娴蕙出声叫住他。</p>
“二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