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沉，沈让尘策马进宫，马匹径直经过下马碑，跨过了金水桥。</p>

宫门口的侍卫见他未在下马碑前弃马，以为他想要策马闯入宫门，几人对视，也没敢拔刀，好在沈让尘到了宫门口便弃马而行。</p>

他前脚落地，晋王后脚就到了，扔了马缰上前，“先生。”</p>

沈让尘拱手，“王爷。”</p>

雨仍旧在下，两人都是密雨沾睫，抬脚往宫里走。</p>

来引路的小黄门是明德殿的人，福安身边的亲信。</p>

晋王立刻上前，“父皇如何了？”</p>

小黄门边走边回道：“皇上这会儿还没醒，太医正在明德殿会诊。”</p>

说罢又看向沈让尘，“沈大人，娘娘要见家人，是向皇上求的旨意，国公夫人她……”</p>

“她在后面，我先过来。”</p>

小黄门点了点头，“娘娘那边，沈大人还是快些去吧，晋王随奴婢去明德殿。”</p>

沈让尘心下一沉。</p>

快些，那便是仪妃情况不好。</p>

“秦王呢？”</p>

“秦王尚在禁足。”小黄门说：“事发突然，皇上没下令，福公公便也没敢自作主张往秦王府传信。”</p>

沈让尘点了点头，抬脚走了。</p>

重华宫灯火通明。</p>

踏入重华宫时，沈让尘设想过重华宫的景象，应当是宫女和太医进进出出，来往奔走急救。</p>

可真正踏入进去，才发觉宫里十分冷寂，宫女跪在门口，个个垂首，不敢抬头，有的人已隐隐冒出抑制不住地哭腔。</p>

“娘娘在等您。”丹彩抹了把眼泪，引着沈让尘进屋。</p>

两室纱帘低垂，丹彩掀开纱帘，一股湿热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p>

“大人进去吧，娘娘有话要同您说。”</p>

床帐低垂，帘子角上也沾了血。</p>

一只苍白的手从帐下伸出来，搭在床沿，听见声响，那只手动了动，是抓握的动作。</p>

沈让尘急忙上前，一把握住，“沈明仪！”</p>

他当真怒极气极，所以直呼其名，那还是他幼年时被沈明仪表捉弄时喊过她全名。</p>

他却也是心痛至极，沈家人不会贪生怕死，但也不该如此作贱自身。</p>

沈明仪回握住他，“你总算来了，让尘，我将父亲母亲托付给你，有些话，我要和你说。”</p>

……</p>

薄雨初霁，日光照着明德殿的黄琉璃瓦，殿中却依旧阴冷。</p>

建元帝缓缓睁开眼，一旁太监立刻惊喜出声。</p>

福安赶忙上前，跪在榻边喊了一声，“皇上。”</p>

建元帝盯着帐顶，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过了好一会儿，他偏头看向福安。</p>

“朕好像……做了一个噩梦。”</p>

福安抹着眼泪，“皇上醒来便好，奴婢这就去传太医。”</p>

建元帝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扶朕起来，朕梦见明仪跟朕生气了，她跟朕说她要走，朕得去……得去瞧瞧他。”</p>

殿中阒然无声，殿中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p>

福安任由建元帝抓着他的手，垂着头没有动。</p>

“朕说，让你扶朕起来！朕要去重华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