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后半夜,郭府主屋的灯还没灭。</p>
有人唤了一声,丫鬟端着铜盆铜盘鱼贯而入,个个垂着首,不敢抬头。</p>
房门敞开,房中黏腻的潮热的气息才算散了些。</p>
管家在门前站定,这才说:“大人,秦王有请。”</p>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请!大人……”说话的却不是郭自贤,而是斜倚在床上的美人,薄纱半掩,媚态横生,看着年纪还不如郭自贤的儿子大。</p>
“什么时候的事?”郭自贤打断。</p>
管家道:“有大半个时辰了,大人忙着,奴才便没敢打扰。”</p>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了郭自贤,他满意地半搭了眼,“嗯”了一声,“备车吧。”</p>
秦王府灯火通明。</p>
秦王在房中焦躁踱步,“人还没来?”</p>
下面的侍女哪敢在这个当口开口,只有贴身内侍轻声说了句:“想必郭大人已经在路上了。”</p>
“嘭”的一声,秦王一掌拍在桌上,“他架子不小,竟敢让本王等他,若不是如今还用得着他,本王——”</p>
“禀报王爷,郭大人来了。”</p>
秦王话尾一收,吸了口气走出房门,脸上俨然已是另一副儒雅的面孔,“你可算来了。”</p>
“让王爷久等,刚忙完事。”</p>
郭自贤擦着额间的汗,入了房中才觉得凉爽了些,却不如自个儿府上凉快。</p>
“上茶。”秦王落座,转头道:“大人忙什么?”</p>
大半夜还能忙什么?秦王一句话他就得从小妾房里爬出来,再横跨大半个城,郭自贤心里正压着火,面上半点不露声色。</p>
说:“我把那个女人放回去了。”</p>
秦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余晚之身边那个?她能用吗?”</p>
“她得余晚之信任,对沈让尘下手比我们方便。”</p>
郭自贤隐去了账本的事,那是他的把柄,即便他如今和秦王在一条船上,也不会自曝其短。</p>
如今是盟友,谁知他日秦王上位之后会不会卸磨杀驴?</p>
秦王说:“万一她反水,我们岂不是自露马脚?”</p>
郭自贤在内心嗤笑了一番秦王的天真,沈让尘早将秦王和他归于一党,可笑秦王在外还做着表面功夫,先前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说好听点是秦王礼贤下士,说难听些就是蠢。</p>
郭自贤说:“马脚早就露了,这些日子,咱们放在礼部和工部的人相继折了,还不是沈让尘和徐则桉的手笔,那女人要想活命,就得听我的,要是不听,折的也是他们的人,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p>
秦王点了点头。</p>
郭自贤话锋一转,“王爷深夜邀我来此,想必是有急事。”</p>
“没错。”秦王起身走到书中旁,拿起一张纸条,“你来看看。”</p>
郭自贤屁股刚坐热,又起身过去,接过来扫了一眼,目光陡然一沉。</p>
“你看看!”秦王一拍桌,“好个沈让尘,简直就狼子野心,狼子野心!亏得父皇还如此信任他。”</p>
郭自贤尚有疑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敢问王爷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p>
“自然可靠。”秦王道:“是本王在沈宅安插的人传来的消息。”</p>
郭自贤捏着纸条,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这么重要的事,也是他能探听得到的?”</p>
“郭大人多虑了,此人前几次传来的消息全都属实,还没出过差错。”秦王说:“当务之急,是想想此事该如何办,咱们不得不防。”</p>
郭自贤将纸条还给秦王,秦王接过,直接在灯上点燃。</p>
火舌舔舐,纸条迅速泛黄卷曲,扔在地上时仍未燃完,剩下的“宫宴动手”几个字逐渐消失。</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