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侧身坐着，轻轻的把头靠在李辉的背上。闭着眼睛。</p>

不知道此时她在想些什么。</p>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风也开始变大了。</p>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之快……</p>

李辉不说话默默骑着车，因为坐着两个人，根本开不快。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太阳落山后，气温骤降，一下子冷了下来。</p>

你冷不冷？</p>

李辉转过头。</p>

班长轻轻的说了一声不冷，头仍然靠在李辉的背上。</p>

要不我把外套脱下给你披上。</p>

李辉又回过头，意欲停下车。</p>

不用……你在前面帮我挡着风呢。再说脱了外套你会感冒的。</p>

说完，班长慢慢张开双手，抱住了李辉的腰。</p>

我不冷，现在一点都不冷了。</p>

李辉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戳了一下。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了上来，悲伤，幸福，难过，后悔，五味杂陈，无法言喻。</p>

六点的时候，到了班长家。</p>

一位老人还坐在门口。</p>

班长立马跳下车跑过去。</p>

爷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没回房里，妈妈呢？</p>

爷爷张口嘴，模模糊糊的说了一些字。</p>

妈妈还没回来啊……</p>

爷爷，我先推你进屋吧。</p>

李辉仍然站在门口发愣。班长冲他挥挥手，赶紧进来啊，外面冷。</p>

班长推着爷爷回了里屋，李辉一路默默的跟着。</p>

爷爷一边嘴里还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p>

你爷爷饿了。李辉忽然开口。</p>

班长一脸震惊的回过头。你怎么知道的。</p>

他说的，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能大概听明白……</p>

李辉顿了一下，因为我爷爷以前声带坏了，说话也是这样。</p>

班长低下头。</p>

这时爷爷颤颤巍巍准备站起来，班长赶忙扶着爷爷，这时。李辉走到爷爷旁边。</p>

爷爷我来扶您好吗，爷爷点了点头，嘴上又呜呜的说着什么。</p>

李辉笑了笑。爷爷，我是琰琰同学。然后转过头，对着班长悄悄说，你去做饭吧，爷爷饿了，这边有我就行了。</p>

班长站在一旁，她揉了揉眼睛，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看着李辉已经和爷爷坐在床边，李辉还不停的用手和爷爷比划着什么。</p>

班长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生完全放下所有的防备。甚至，自己已经依赖上了他。</p>

班长做好饭，妈妈还没回来，班长把饭菜端到厨房的桌上，又跑到里屋喊李辉，李辉扶着爷爷走过来。三个人坐下来，李辉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八点了。</p>

这时，门外响起声音。</p>

琰琰，你回来了啊，妈妈今天把油菜秧都种好了，回来有些晚了。</p>

爷爷饭吃了吗？</p>

妈妈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饭桌上的李辉。班长也有些局促的站起来。声音很小的喊了一声：妈……这个男生，这个男生是我们班同学。</p>

李辉也赶忙站起身，阿姨，我是李辉，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们了。</p>

妈妈一句话不说，眼神看着班长，爷爷放下碗，拍了拍李辉的手，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p>

李辉赶紧扶住爷爷的手，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和爷爷说，爷爷，我不留下来陪你吃饭了，我还有事赶着回去。</p>

爷爷仍然拉着李辉的手。李辉眼看不行，直接和爷爷比划手势，爷爷，我现在放假了，以后都空的。我一有时间就过来。</p>

好不好爷爷？</p>

爷爷慢慢松开李辉的手，李辉快步往门口走，经过妈妈身前，李辉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打搅了，阿姨再见。</p>

班长急忙跟着冲了出去。</p>

屋子里爷爷还呜呜的说着什么，一边开心的和妈妈比划着什么。</p>

妈妈帮爷爷擦着嘴，回头往门外看着。</p>

李辉，我送你过去，班长骑车追上还在路上跑的李辉。</p>

真不用了，你赶紧回去，太晚了，阿姨会生气的。李辉气喘吁吁的跑着，脚步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p>

外面大晚上这么冷，你一个人在路上跑，我怎么能放心回去。</p>

李辉停下来。喘着气。</p>

阿姨真的会生气的，大晚上一个男生出现在女孩家里，换了任何人的父母都会有想法的，赶紧回家，听话。李辉拍了拍班长的手。</p>

班长不说话，咬紧嘴唇，眼睛已经红了。眼泪掉了下来，落在李辉的手背上。</p>

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好……不好！我怕我以后真的不知道，没……没有你，我该……我该怎么办了！</p>

班长用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的话都说的一顿一顿的，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哭的那么的那人心疼。</p>

李辉拉过班长，紧紧抱着。闭上眼睛。</p>

他此刻已经知道，班长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p>

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恨我。</p>

李辉紧紧的抱着班长，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做了抉择。</p>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p>

原谅我，这一次，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p>

李辉松开班长，帮她擦着眼泪。走吧，我们去拿车。</p>

到修车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李辉在门口敲着门。</p>

老板，在不在，我过来拿车了！</p>

没人回应……</p>

李辉探着头从窗户里想看里面有没有人，</p>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都几点了，你们才来。</p>

李辉回过头，老板叼着烟，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走过来。</p>

你们要是再不过来我就真准备走了。</p>

老板眯着眼睛，打开门。从里面把自行车推了出来。</p>

40块钱，老板弹了一下烟灰，露出两颗大黄牙，伸出黑黝黝的手。</p>

李辉摸了一下身上口袋，掏出两张20块钱，放在老板手上。</p>

老板接过钱，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兜里。转身锁好门，</p>

走吧，小伙子。然后摆了摆手，发动摩托车，随着一阵轰鸣声。消失在夜色中。</p>

李辉回过头，班长已经从刚刚情绪失控中缓过来了。但是脸上的泪痕还没干。</p>

李辉坐上单车，我送你回家。</p>

夜幕的星空下。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的混凝土马路。</p>

远处的房屋，有的灯已经暗了下去。安静的只听到耳畔的风声。</p>

李辉在前面骑着。班长跟在后面，一路望着他的背影。</p>

班长知道，她自己的心里，已经全是这个男人了。</p>

到了。李辉停下车，回过头</p>

回去吧。</p>

班长停好车。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厨房灯已经灭了。客厅灯还亮着。</p>

你妈妈还在等你，快回去吧。</p>

班长又冲过来，一下子抱住李辉。</p>

李辉两只手，微微张开，却不敢再去搂住。</p>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让班长爱上自己，今天，是第一次两个人的心如此的靠近，贴在一起。</p>

也是最后一次了。</p>

李辉慢慢推开班长。</p>

走了。</p>

班长回过头，直到最后一刻，李辉都没有主动去拥抱她，也并没有别的……</p>

望着渐渐消失在黑夜的背影，班长赶紧擦了擦眼角。推开门走了进去。</p>

客厅灯亮着，母亲坐在椅子上，还在等她回来。</p>

班长慢慢走过去，喊了一声。</p>

妈，我回来了……</p>

母亲就这么望着自己的女儿，没有说话，母亲啊……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女儿，也比谁都爱自己的女儿啊。</p>

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p>

去洗个脸吧。</p>

洗完早点睡……</p>

然后母亲站起身，转过头。</p>

没有离开。</p>

母女就这样两个人站在那里。</p>

母亲闭上眼睛。女儿看男孩的眼神，是瞒不住她这个母亲的，能让爷爷开心，也会是一个好男孩。</p>

要是阻止他们，女儿会恨她这样的母亲罢。。。。。</p>

但如果是现在不阻止这段感情的话，女儿的前途。。。。。</p>

妈……</p>

我会处理好的。</p>

葛琰擦干了泪痕。灯光下，眼神里有了闪烁的光亮。</p>

母亲没有回应，只是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把她揽在怀里。用力抱着。</p>

晚上，李辉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爷爷被确诊了肺癌，医生说只有半年的时间了。</p>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是生死，什么是离别。</p>

爷爷后来活了三年，最后安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自己依然以为爷爷只是睡着了。</p>

但从奶奶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老头子的话音。</p>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爷爷已经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家，不会回来了。</p>

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p>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地下室放声大哭。谁来敲门他都不开，哭累了就趴在那里睡着了。等家人找人撬锁把他从里面救出来，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p>

他小时候最害怕进地下室。</p>

那一年，他才八岁。</p>

这时，手机亮了，班长的信息。</p>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p>

李辉呆呆的看着信息，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呢。</p>

只不过，这些话永远不会说出来了。</p>

已经够了。</p>

到此为止吧！</p>

李辉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删除。</p>

合上了手机。</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