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秦昭乐与秦昭宁二人将殷王替换了下来。</p>

两人跪在皇帝的灵前，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棺材中躺着的是自己的君父；但他们也都是及冠的人了，晓得比起父子亲情，还有更多更要紧的事情。</p>

譬如现在，他们待到殷王离开了灵堂，才回头对视一眼，谁都谨慎地没有吭声。</p>

殷王此时倒是无心在意。</p>

他带着秦咸径直离开了紫宸殿，待到离开了紫宸殿中宫人的视线范围，方才向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p>

这里有一段从御花园东侧绕过的连廊。平素，此处护卫稀少，人迹罕至，秦述幼年时经常在这里玩耍。</p>

他很清楚附近巡逻的护卫都是什么身份，这条连廊，也是他在宫中唯一能插手的地方。</p>

从远处看，连廊上宫灯熄灭，漆黑一片。殷王走上台阶，到了廊上，才看到黑暗中有两个不起眼的漆黑轮廓。</p>

轮廓动了动，站起身来。</p>

“皇嫂。”殷王已经听到了皇后头上的钗环碰撞声。</p>

“你真的有昭月的消息？”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亮的惊人，殷王看着那双眼睛，心口一阵没由来的发凉。</p>

殷王故作高深，长出一口气：“太子说的没错。皇嫂果然是世上唯一在意他，关心他的人……也只有皇嫂看出了太子的异样。是不是？”</p>

皇后盯着他，脑中却前所未有的清醒。</p>

殷王是怎么知道她的儿子出事了的？</p>

秦昭月会和殷王联合，她当然不相信。秦昭月是去寻找景氏也好，又或者去找她母家，甚至去找那个半途才联合起来的顾栩，都不会找上殷王的门。</p>

她也没有尽信秦昭箜的话。</p>

她看不透这个女儿，她知道自己从前亏待她太多。</p>

昭月，她的儿子。</p>

大约已经横遭不测。</p>

殷王见皇后沉默不语，也就停下了无谓的表演。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转交到身边的秦咸手中。</p>

皇后的侍女接了过来。</p>

皇后只是扫了一眼，心里的惊骇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p>

仅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粒木头牌子。</p>

“太子殿下给了我这个，让我务必转交到皇嫂手中。”殷王说，“我是在熊耳山发现了他与他的部下俞鹄，太子身受重伤，暂时动弹不得，我便只好快马加鞭，孤身前来与皇嫂相见。”</p>

他压低了声音：“皇嫂，有人想要鸠占鹊巢，窃取我北秦国本。”</p>

皇后攥紧了那粒令牌。</p>

这是真的，秦昭箜取回的那些的东西也是真的。</p>

她该相信谁？</p>

殷王的表情似乎很是恳切。他与秦昭月幼时也算不错的朋友。</p>

“我要见他。”皇后说，“我准备马车，我们悄悄出宫，熊耳山并不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