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无比丝滑地过渡到年轻一代的感情生活上。</p>

在这个年代，即使是洛其华这种在公家有一官半职的公务员，对待孩子的「早恋」问题上也是奉行堵不如疏的。</p>

所以他才会对洛母给孩子安排的跨国相亲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原因无他，整个世界的老龄化太严重了。</p>

狄陌在千屿湖念初一的时候，班里被抓出了一对早恋的男女同学，还是成绩不错的那种。有些认死理的时任年级主任直接把两位同学的家长叫来学校，准备当面教育一番。</p>

结果女生的脱线家长了解到男生成绩和家境后，在学校见到男生家长，打招呼起手式就是「哟，亲家公吗」，给年级主任干出高血压了。</p>

这段过往至今还能在学校里听到，要说双方家长都不笨，采访的答复是「与其上大学后谈一个外地男/女朋友还要纠结未来发展方向，不如在家门口谈，都是街坊邻居的知根知底比较放心」。</p>

思想开明不代表神经大条。</p>

洛其华也是这样的家长。</p>

“你如果喜欢小璎，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但前提，你不能是墨启的姑爷，更不能是什么男军嫂。”这可以说是对他唯一的要求。</p>

曾经红极一时的西式婚礼上，负责司仪的神父对准丈夫一直挂在嘴上的就是「不管疾病还是健康，或者其他理由，都永远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而且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p>

简言之，对伴侣的忠诚重于一切。</p>

虽然他只在年代剧里看到过这类经典镜头，如今的现实中已经不复存在。</p>

不知道是因为「丈夫」和「妻子」因为性别特征过于明显而违反了「正确」故惨遭封杀，还是因为现实中对伴侣真正忠诚的人凤毛麟角。</p>

“叔叔，我…不是很明白。”狄陌完全没了刚才宛如侦探游戏大成功的喜悦。</p>

他是真的不明白吗，应该不是，靠着既视感的加持，狄陌有着超越同龄人百倍千倍的阅历和反思。</p>

但他真的明白吗？</p>

过去的十六年人生，狄陌总是在为了满足他人的需求而思考和行动，甚至连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为了迎合他人。</p>

如果能让他选的话，或许会像《蝴蝶效应》里的主人公那样，拿脐带勒死自己。</p>

——如果我不曾出生，姐姐就不会因我而死。</p>

负罪感，这是狄陌最初扮演成「狄阡」的源动力，然后才是满足母亲的治病需求。</p>

“喜欢，”洛其华对自己女儿都没有这般教导过感情认识，“是一种主观态度，更是一种客观责任。”</p>

洛翼看他的眼神有些许冷漠。</p>

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人差不多，一个是为了家人甘于扮坏人，一个是为了家人甘于扮女孩。</p>

但这真的只是「为了家人」吗？</p>

受缚于外界施加的所谓责任后，人们往往就会放弃纯主观的独立思考，把普世价值观套在自己身上，活成芸芸众生的模样。</p>

是服从吗？还是仅仅觉得方便、轻松？</p>

不用自己寻找出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只需要埋头跟着走，领头的前进方向是少许精英才用考虑的事情。</p>

火车头脱轨了怎么办？跟着一起车毁人亡？</p>

历史上、现实中，或许在可预见的未来，事实好像真的如此。</p>

“叔叔，「责任」可以有客观的形式，但「责任感」还是主观上的态度。我重视学姐，尽管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不过倘若她有求于我，我有求必应。”这是狄陌能给出的回答。</p>

“所以你的态度就是「逃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洛其华说这话一点也不像个领导干部。</p>

“有相似之处，但内核不一样。”洛翼没在意老父亲的愠怒，“学姐和我距离成年都还有一段时日，严格来说连自主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现在谈态度还太早了些。”</p>

“你说小璎还差点火候，我信。”洛其华早就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你说你还未成年，在我看来只是缓兵之计罢了。”</p>

“您说得也没错。”狄陌没有否认。</p>

“但是别忘了，正如你今天的潜入行动，火速出击才能得到的成果，稍纵即逝。”洛其华几乎是明示了。</p>

爱情亦如事业，拖着拖着可能就死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