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的西城墙,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仿佛这里寄宿着一头肉眼看不见的凶兽,张开獠牙,不停地吞噬着活生生的人命。
“呼呼呼……”
作为在商水军中难得一见的悍卒,央武的呼吸亦开始变得急促。
也也难怪,毕竟他已在最前线坚守了足足一炷香工夫,杀死、砍翻了二三十名羯角奴隶兵。
这个杀敌数字,绝对是足以向人炫耀的,毕竟有许多退伍的老卒,他们一辈子的杀敌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央武这一场仗的杀敌来得多。
但话说回来,不可否认他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此刻的他,只感觉左手的铁盾沉似千钧,怎么也举不起来。
然而,那些羯角奴隶兵却好似没有穷尽般,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城下爬上来。
这不,又有一名奴隶兵从央武的正前方攀爬上来。
那一刻,央武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比如究竟是用盾牌将其推下城墙,还是用右手的刀将其砍翻。
但是,尽管他的意念已经传达给了双臂,但双臂却仿佛跟灌了铅似的,一阵酸麻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
『糟了;
就在他暗呼一声不妙时,那名羯角奴隶兵向他扑了过来,双手扒住他的盾牌,用扑腾的冲力,将他扑倒在地。
央武瞬时间反应过来,用盾牌护住咽喉,毕竟他已亲眼看到过不少同一军的士卒被这些奴隶兵咬断脆弱的咽喉,导致死亡。
可能是因为央武下意识地护住了咽喉,那名明知自己不可能存活多久的奴隶兵当机立断,一口咬住了央武的手臂,面色狰狞,仿佛要硬生生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就在下一个呼吸,从旁刺下一柄利剑,噗地一声刺穿了那名羯角奴隶兵的头颅,随即,一只大手将那名奴隶兵的尸体拎起,随意丢在一旁。
“没事吧,小子?”
『陌生的声音……』
央武抬起头来,望向那名救下了他的士卒,只见对方看似二十五六的样子,面容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多谢。”见对方伸出手来,央武拉住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而这时,就见对方指了指城墙内侧,说道:“换防了,下去吧。”
央武下意识地望向四周,这才发现,方才一同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皆被一些身上全无血迹的士卒给替换了。
他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赵弘润曾在西城墙部署了整整八千名士卒,这八千人分作两个部营,在其中一个部营作战时,另外一个部营抓紧时间歇息,如此交替反复,使西城墙的所有士卒能维持最起码的体力。
“小心点,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央武向那人告诫道。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说着,他顿了顿,竖起拇指对央武赞许道:“一个人堵住一丈的缺口,真强悍1
央武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咬痕,痛地龇牙咧嘴,沿着城墙内侧的阶梯奔下城墙去了。
似央武这般,方才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纷纷离开了城墙,而他们的岗位,则由新登上城墙的友军接替。
在下了城墙后,央武找到了与他一个伍的李惠、乐豹、焦孟、焦仲等人,刚发现关系最好的李惠与乐豹浑身上下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他咧开嘴放心地笑了。
这一松懈可了不得,央武只感觉全身酸痛,仿佛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啪地一声,他背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吓得正在歇息的李惠与乐豹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央武拖了过来。
“没事没事,看把你们吓的。”央武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阿武,你受伤了?”李惠注意到了央武手臂上的咬痕,惊呼一声,随即大声喊道:“这里,这里有人受伤1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手中捧着一只骨罐的羱族人跑了过来,将一种绿油油地药膏涂抹在央武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哇,什么玩意?”正在闭眼歇息的央武只感觉手臂一凉,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挣扎起来,却被李惠与乐豹及时给按住了。
“这是羱族人的草药膏,涂抹之后很快就能止血。”一边解释着,李惠面朝央武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上也涂抹着类似的药膏。
央武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望着李惠好奇问道:“怎么受的伤?”
李惠闻言顿时脸红了。
见此,乐豹在旁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用得着害臊么?……当时他呀,手中的长枪被奴隶兵给拽住了,情急之下,他一把将那个奴隶兵拽了过来,用脑袋将对方给撞晕了。”
“真的假的?”央武吃惊地望向李惠,露出一脸『我熟悉的小伙伴哪有这么果断、你可别骗我』般的表情,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可是相当英勇啊,干嘛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