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合上了《白帝行走伏魔录》,收进书橱。书上面已经没有可以指点他灭鼠的信息,往后只有靠自己的摸索了。
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余霞散尽,长夜降临。陆澄拉起窗帘,把房间的书桌推到墙边,在书房里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他伏下身,检查原来书桌腿位置的地板。果然,地板上出现了陈年的滴蜡痕迹。出院以来自己竟然熟视无睹到现在。
——原来的我已经玩过这么多次了?!
陆澄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他关掉房门,关掉房间的所有电灯,从橱柜取出一盏碗口大的白蜡烛,放到滴蜡痕迹的位置上。人坐下地板,把泰豊银行带回来的糖罐和那本《及时雨菜谱》放在身边,用打火机点起那枚白蜡烛。
他回想起那个濒死的梦里和妈妈凌波最后的晚餐,这次要自己实验一次。
陆澄打开糖罐盖子,两个手指从里面夹出一枚“天泉古钱”,平静地伸进了白蜡烛的火焰之中,竖着在焰芯放稳,再把自己的手指松开古钱,从烛火里慢慢地抽出来。
很烫。但是调查员要习惯伤痛。
天泉古钱留在烛火之中,始终没有掉下来,反而一直立在焰芯的上面。古钱像月食时候的月亮那样一点一点亏缺下去,从圆满的样子亏缺到月牙儿一样,直到在火焰之中完全消失。
安静地等待一分钟之后,本来平稳燃烧的蜡烛火焰开始剧烈地颤动。
又一次,陆澄的耳朵里开始钻入猫儿们死样怪气的合唱——从这座咖啡馆的楼顶上面、墙壁里面、地板下面,乃至咖啡店四条边的墙角传过来,好像全幻海所有的猫都挤进了凌波咖啡馆。
这一次的异象不是发生在陆澄的梦里,而是真实的凌波咖啡馆。
这个咖啡馆并没有见到其他猫的踪迹,烛火之颤动渐如水波轻晃,最后像一面平稳的镜子那样,映现出了一只猫的形象。
——却不是先前梦里那只戴着珠盔的黄猫太岁来讨债。
烛火里是一只长得珠圆玉润、满脸堆笑的白猫。在白猫的头上戴着一顶又高又尖的纸帽子,上面写着四个毛笔字“见者发财”。猫趴在一张方桌上,桌上有一枚“天泉古钱”,是陆澄刚才送过去的。猫捡起那枚古钱,叮当一声投进那边的一个玻璃缸,玻璃缸里已经堆满了无数类似的铜钱。
这是一只陆澄从来没见过的怪猫,或者说,又是一只陆澄已经彻底忘记的猫。
烛火里面,那只白猫开口道,“长久不见,这一次,你又有什么灵光物要和猫交易?”也是一只会说纯正唐语的怪猫。
这只猫绝对认识自己!
当陆澄确认这是一个有效的开门仪式而不是做梦时,脸上几乎要憋不住狂喜之色——自己不只是真实世界的咖啡馆老板,也是一个和虚境那边交易的商人。这只猫,百分之百就是过去自己的交易伙伴。
那么,《及时雨菜谱》应该是和这猫交易时候用的!
但随即陆澄又陷入了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答复白猫现在的自己完全失去了调查员的记忆,怎么冒充得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否则,自己和白猫的交易会陷入相当弱势的地位,俗话说无奸不商,要是被看出了底,自己不就被这猫随便讹诈了吗?
场面尴尬了一分钟。那只白猫却替陆澄解决了问题。
隔着烛火,白猫的眼珠子盯着陆澄努力平静的脸看了会,又扫过陆澄书房的布置,眯了起来,笑着向陆澄道,
“是猫认错人了。重新介绍一下,叫猫‘财主’就是。财主是一个自由自在的虚境商人,今晚上有幸见到一位友好的新朋友。朋友怎么称呼?——有什么灵光物是要和财主交易的吗?或者,要从财主这里交易什么灵光物?——只要你付得起价钱,想要什么灵光物就告诉猫。”
陆澄想不明白,自己在哪一个地方被这白猫瞧出了失忆。但反正开局已经不能再坏了,算加法不要算减法喽,那就开始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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