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的小衙内，扔出手中的折扇，准确打断对方的鼻梁骨。</p>

“妈的，谁敢打我？”</p>

看到满身华贵，带着成群妻妾的傻大胆，曼华陀一下子就从饿狼、色狼变成了哈巴狗，不顾鼻血流淌，高声念叨起阿弥陀佛了。</p>

还是另一个执事僧愣定，跑过来解围，让滕氏父女跟着小衙内一行人走了。</p>

“夏收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们怎么现在才交租子？”</p>

走出寺庙的耿如云，还在抹眼泪。</p>

“回少奶奶的话，我们淮北、苏北的雨水，基本有七成，都集中在每年的6月～8月。”</p>

“为了防止粮租霉变、青麦颗粒大压秤，山中寺规定，必须等天气晴朗，把粮食彻底晒透、晒干才行。”</p>

“交租子时，还要在寺里的打谷场，再一次晒干、扬净，并用比正常斗，大两成的大斗来称量。”</p>

脑袋都垂到胸口的滕小富，说话声音跟蚊子一样。</p>

“那些交粮租的佃农，被和尚拉去做什么？”</p>

耿如云看到，刚才解围的执事僧愣定，带领一大群排队交租的农民，去寺庙里了。</p>

“山中寺规定，诸如清扫厕所、维修道路屋舍、盖房子、筑圩堤等所有杂活，都由佃户无偿义务承担，这个叫打差。”</p>

还是董桂有眼力劲，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山中寺有多少亩地？多少间房屋？多少和尚？”</p>

脑袋已经快低到肚脐眼的滕小富，小声回复：“我听说好像有，六万亩以上的土地；两百间左右的房产，三百三十个和尚；一千三百多家佃户，雇农长工就不知道有多少了。”</p>

一个穷山僻壤里的小寺庙，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田地，连小衙内都不相信了。</p>

“回少爷的话，山中寺与马陵县历任县太爷，还有卸任的几个官老爷，关系都非常好。”</p>

“本地所有转让土地的红契，也就是官府呈验后，已盖上官印的文书都不算数，只能当做无效的白契。”</p>

“所有的地契，官府检验后，还必须经山中寺核准后，才能生效算数。”</p>

“否则就是私相授受，既违犯国法，亦藐视佛家清规，为惩戒刁顽，其土地应一律没收，归寺院守业。此后土地的一切生息，均由寺院代管。”</p>

“一两百年下来，他们才发展壮大到今天这种地步。”</p>

（注：这段故事和相关数据，是根据1950年《华东土改典型材料》中，所载《湖心寺，淮安的黑地狱》一文改编）</p>

心直口快的董文英，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从今天开始，你们不用受气、受欺负了。”</p>

“你回去通知乡亲们，新沂河工程需要大量的农民工干活，壮劳力管饭管工钱。你们的婆姨，也可以到工地上洗衣做饭，最起码管三顿饱饭。”</p>

“表现优秀者，以后就到我家少爷的田庄种地。粮租只收四成，借贷利息也只有四成。这不是驴打滚的复利，就是手指头都能算出来的单利。”</p>

被惊的外焦里嫩的滕氏父女，像泥塑菩萨一样站住了。</p>

“别瞪眼珠子了，你家穷的就剩命了，有什么好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