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p>
迷雾萦绕的山林间似乎有着一些淡淡的、影影绰绰的身影,虚幻缥缈,似人亦似兽。</p>
耳畔传来了悠远模糊的声音,袅袅荡荡,不绝如缕,如同鸟虫们低沉的鸣叫,也似乎有一个女子的低语声在其间飘荡,仿佛是一种古老蛮荒的语调,细听下来偏偏又什么都听不到,天地间一片寂静。</p>
荆黎感觉自己就如同山林间的迷雾一样在空中飘荡,他想用力地睁大眼睛将这场景看仔细些,结果周边的景色好像随着这个想法更暗淡了,越发的迷离。</p>
当他不再集中精力时,环境的轮廓好像又变得明亮,映照在他心里,模糊且清晰,如水中月,镜中花。</p>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又到这里来了?”</p>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大的他还是放弃了思考,静静地感受着此时这片天地的寂寥和残败。</p>
天空的飘荡更像是污染的霾,浑浊且没有一丝的水汽,也没有风在吹拂。</p>
大地干涸开裂,尘土如同炉中燃尽的灰,蓬松黯淡的堆积在地面,没有一丝的生机。</p>
大地中央位置似乎有个祭坛,像阵法一样刻录着复杂的纹理,但是在残破干裂的石板上已经断断续续,连不成图案。</p>
祭坛中心处是个似鼎似炉的器件,莫名的有些熟悉。远处似乎有座石塔和石炉,也残破不堪。</p>
天地间不时有些淡淡的身影浮现,似乎是仙神和妖兽的样子,比迷雾更零散和虚幻。</p>
也许是天地不忍将其忘记,把他们生前的影像片段执着地播放,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哪怕这个世界现在衰败的不成样子。</p>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p>
荆黎被这景色感染,心中有股悲凉感翻涌,他正想继续飘荡,进一步的探查下石塔和石炉上的纹理。</p>
结果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和拍击卷帘门的声音把他拉回去了。</p>
“黎叔!黎叔!都几点了,快醒醒,快点开门了,我知道你在家……”</p>
一个激灵,荆黎睁开了眼睛,他迷糊了有五秒钟,才知道自己不是飘在天上,而是躺在床上。</p>
掀开盖着的夏凉被,左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竟然都浸湿了睡衣的衣领,果然是做噩梦了。</p>
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场景熟悉了,这个熟悉的梦境陆陆续续出现有半年了,感觉也越来越清晰了。</p>
“我不会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吧?”</p>
荆黎心里嘀咕着,甩甩头清醒了下,带着点起床气的大声喊道:“你个兔崽子鬼叫啥,才几点就来喊门?安静等会,我给你开门!”</p>
他两手撑着床,熟练地甩动着腿,都不用看就把脚穿到拖鞋里,主打一个熟练。</p>
挪动身子时被硌了下,用手摸了下,才发现被窝里的是个小青铜壶,他想起来昨晚就是躺床上研究这玩意来着。</p>
它说是壶也不像壶,毕竟没盖子不能打开,也不像酒壶那样圆润。</p>
说实话更像是个小房子,上面像是个四角亭子,“翼然临于泉上者”的那种四角张扬,有顶有檐,最顶上是个葫芦款的尖角。</p>
“这么多角,昨晚睡觉没被硌到还真幸运啊”,脑海中又闪过一个槽点。</p>
下半部分也是个四方立柱式的底座,向最底部收紧,在方柱上面四角各有个环,也不知道仅仅是装饰还是有其他作用。</p>
四个面上有个雕工精美的饕餮纹,形成了猛兽的面相。壶身隐约还能看到两个篆体字,不似小篆,已经看不太清晰纹路。</p>
青铜壶整体透着精致和岁月带来的残破的杂糅感,一看就不是现代工艺能仿造出来的。</p>
古董,绝对的古董,还是不能买卖的青铜器。</p>
这个小壶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能追溯到不知道多少个前缀带“祖”的祖宗。</p>
能撑过漫长岁月和各种浩劫运动,荆黎觉得还是归功于它的尺寸迷你,覆手可握,便于收藏。</p>
当然没丢了也是靠家族的重视,虽然谁都不知道它是个啥,有啥讲究和作用,但许多家庭的物件,就如同姓氏、辈分、族谱,甚至是家训、家教,职业一样,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了,这也算是中国人独特的家族特色了。</p>
果然是刚睡醒容易分神,荆黎收起小壶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穿过居住区域,打开隔间门到了前面的店铺中,又拉起了卷帘门。</p>
一阵刺眼的阳光照进屋里,晃的他眯了下眼睛,再睁开就发现一包豆浆和几根油条被怼到了眼前。</p>
错开视野看向了门口的人,只见有个帅帅的小伙满嘴堆笑的晃了晃手里的早餐,讨好的说:“黎叔,早啊,我一猜就知道你还没起床吃早饭,这不给你带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