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p>
富岛城市附近的山路上，田中边二站在路边，额头的汗水就没停止过。</p>
其实晚间的山上还是挺凉爽的，但是人心急，自然就凉不下来。</p>
在他的车旁边，沿着山路还停了一溜的小客车，远处的山林中，不时有一道道亮光闪过——那是搜寻人员的灯光。</p>
前天的时候，田中边二买下了几件青铜器之后，心里不忿，就让自己所属的组织内的四个小喽啰去跟踪面具人。</p>
然而本以为是一件小事儿，就算是四个人会失手，至少也能带回来点面具人的线索。万万没想到的是，四个小喽啰竟然一去不复返。</p>
本来四名小喽啰的失踪，是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但是他买回去的青铜器，他的上司们又找了‘高人’鉴定，统一认为，这是真品。</p>
既然是真的，那么总共两千多万千岛币的价格，买这么几件青铜器，几乎就相当于白捡的。所以上头希望他继续追踪这个卖家，最好是能把对方的藏品全部收购过来。</p>
可田中边二私下派出四个喽啰去，这个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喽啰失踪是小事儿，不能让大佬们继续收藏青铜器，不能让大佬们赚钱，那就是大事儿。</p>
所以他就被愤怒的上司给了几个耳光，打发出来寻找小喽啰——这个理由还能体现关爱下属，总比不能继续赚钱更让人信服些。</p>
可是真找不到！</p>
虽然已经找到小喽啰的最后消失的地点，但是一大群人搜寻一天一夜，结果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p>
继续找不到回去还会挨耳光是小事儿，但是以后被穿小鞋，那才是大事儿。</p>
田中边二可不会认为自己的组织大佬们是开慈善堂的，一想到自己以后会被针对的下场，那汗水是真的止不住。</p>
对讲机里还在断断续续传来搜寻人员疲惫的声音，都是没有没有。</p>
田中的汗就流的更畅快了，忍不住再次拿起对讲机，对着里面吼了起来。</p>
吼的甚至有些绝望——也许他就是最后可以逞威风的时间了！</p>
……</p>
一团云雾悄然在山林上空飘过，略微停留了一下，就朝着城市的方向飞去。</p>
吼完喽啰们的田中有些丧气，一天一夜了，他的心已经绝望。也许自己不该在这边找，应该去海边才对，毕竟最好的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莫过于送他去大海里畅游，与鱼类为伴。</p>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让田中浑身一个激灵。</p>
他下意识地以为，肯定是上头的大佬们又心情不爽，打电话来骂他了。</p>
即使拿出来手机，看到的是本地一个陌生的号码，他也不敢大意，接通电话就很恭敬地说道：“你好，我是田中边二……”</p>
“是我！”</p>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些失真。但是仅仅两个字，田中就从那熟悉的语气里，听出了对方是谁，没错，就是他，面具人。</p>
“先生，你好。”田中立刻打起了精神，以万分谦卑的语气问候之后，接着又十分诚恳的道歉。“非常抱歉，我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再次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p>
“你的废话可真多。”面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那四个傻瓜是你派来跟踪我的吧？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他们？”</p>
“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哪儿，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来。”田中见对方直接，也不敢再啰嗦。</p>
“别急，我们的账要先算一下。”面具人还是那不慌不忙很气人的语气。“你自己说吧，准备用什么表达你的歉意？最好快点想，不然你的手下们，可能就等不及了。”</p>
“我给钱。”田中边二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会要什么——连等几分钟都要钱的家伙，还需要考虑他会要什么吗？</p>
“多少？”</p>
“三千万。”田中毫不犹豫。“这是我的全部存款了，我只能给你这么多。”</p>
“一个人一千万都不够吗？”</p>
面具人的沉吟，顿时让田中的心提了起来。三千万并非他的全部财产，不过他还留了点余地，这是他明面上能拿出来的四分之三了。</p>
至于说不是明面上的，为大佬们办事，偷偷从中间扣下一点零花钱，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也是他最后的退路，他宁愿回去被针对穿小鞋，都不能说出来。</p>
因为一旦暴露，那就不是穿小鞋，更大的可能是，他就得穿寿衣了！</p>
“有点少。”面具人又说话了。</p>
田中没等到对方开价，立刻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他知道对方的年龄不大，就指望对方能心软点快放过自己：“我真的只有这么多，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家里的父母体弱多病需要我照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要上学。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存款了，我可以对天发誓……”</p>
“我觉得有点亏。”面具人打断了他的话。“你再想想，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一会儿还要付钱呢！”</p>
“可是我真的没钱了，对了，我家里还有一台最新的电视机，洗衣机，还有给儿子买的……”田中继续打苦情牌。</p>
“别扯淡。”面具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想想别的，这一招就不要用了。”</p>
田中愕然，难道自己说的还不够惨吗？这年轻人，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p>
看来要下狠招了：“其实我是癌症晚期，现在……”</p>
面具人打断他的话：“你编故事呢？我挂电话了！”</p>
“别别别。”田中慌了神。“那你说，还想要多少？”</p>
“你自己开价，我怎么知道要多少合适？”面具人说的很痛快。“你要一开始就让我开价，我还不敢开三千万呢，谁知道你这么有钱？”</p>
田中顿时觉得自己仿佛一把天外飞来的四十米大砍刀，一下子戳中了心窝。</p>
哪怕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让自己体会被戳心窝什么感觉，可他还忍不住后悔。</p>
他只是觉得对方卖了几个青铜器就有几千万，生怕开低了对方不同意……</p>
捂着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心脏，他一咬牙：“四千万，这是我能出的最多的价钱呢！如果你还不答应，那就让那四个人去死吧！”</p>
“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那我就挂电话了，拜拜。”面具人回答的比他还干脆。</p>
“不要挂……”田中急忙大喊。“我真的只有四千万，就这么多了。你等等，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真的，我会想到办法的，你等下……”</p>
面具人哼了一声：“你最好快点，我都快出不起电话费了。”</p>
“你还有青铜器吗？”田中急中生智。“你还打算卖青铜器吗？”</p>
“当然有，你还要吗？”面具人一愣。“这和我们现在谈的事儿有什么关系？”</p>
“我可以在青铜器的价格上，给你再高一点。”田中说道。“你现在拿来青铜器，我可以向上面申请钱，给你更多点……”</p>
“我现在没有青铜器，还没挖出来呢！”面具人回答道。“我只要现在能看到的钱，不相信你日后的承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p>
面具人，也就是赵起武，觉得自己怎么一到这里就放飞自我呢！</p>
其实只是想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没想到这个田中这么有钱。</p>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反正这些人也不是好人。使劲压榨他们才对，至少自己没有要他们的命……</p>
田中不敢耽误太久，他怕自己再拖延一会儿，对面就挂电话了。</p>
钱丢了不要紧，只要保住现在的地位，钱就能继续挣。</p>
而且……下一刻他开口说道：“我给你打欠条，打个欠条可以吗？以后每次交易的时候我还你一部分，计入交易额里面。怎么样？”</p>
反正交易的钱不是自己的，再说每次给点，说不定能把对方手里的青铜器全部交易过来。只要交易成功，自己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公司地位的提升，人际的拓展，讨好大佬们……</p>
“那你写准备写个多少的欠条？”赵起武问道。</p>
“三千万。”田中说完又开始哀求。“不能太多了，再多的话，我就没法交差。现金四千万，欠条三千万，交易的时候分次还清。这是我能开出来最大的条件，如果你还不同意，那就挂电话吧！”</p>
说到最后，一副听天由命的语气！</p>
赵起武盘算了一下，最后那个交易的时候分次还清，他非常的满意。</p>
这俩人都是各怀鬼胎，但是最终的目的，却是出奇的一致——把交易继续做下去。</p>
赵起武本来想让对方欠条写多点，但是又怕对方起疑，沉思了一阵子，就说道：“行，你先来给我钱写欠条，我告诉你地址。”</p>
……</p>
一个小时后，田中很有诚意的只带了一个人过来。</p>
到了之后，还让那个人离得很远，自己独自带着钱箱子走了过来。</p>
此刻赵起武当然已经带上了面具，正坐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看到田中过来，他就压低了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有‘我很冷酷’的味道：“钱带来了吗？”</p>
电视剧电影里，可不都是这么演的嘛！</p>
结果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不配合的来一句货带来吗，而是打开钱箱：“这里只有两千万，你先别着急，听我说。现在我没办法取出钱来，这些还是我从别处挪用的。剩下的我给你打欠条，行吗？”</p>
赵起武不吭声。</p>
田中只好继续说：“下次交易的时候，我一定把另外的两千万带过来。你要相信我，我是很看重我们的交易的。而且你有欠条，如果我赖账，你可以有无数种办法来追讨这笔钱……”</p>
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也安好心，至少在富岛这里，这无数种方法，就不包括灰白两道——除了这两种，其他的还有办法吗？那他就管不着了。</p>
“不行，我信不过你。”赵起武很坚决的说道。“你再想想办法，我就现在要你说的四千万。”</p>
“真的拿不来。”田中很卑微的表示。“只是差两千万而已，我不可能为了这点钱，破坏我们的长期交易。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办法了。”</p>
说的很恳切，其实肚子里花花肠子一大堆。</p>
他所属的公司，名义上是公司，其实千岛国的情况大部分人都清楚，白即是灰，灰也是白。甚至包括富岛最知名的，后来产生爆炸震惊世界的那个公司，都在他们公司的控制下。</p>
这样的公司，现金其实多得很，他就不想多给。</p>
因为他觉得对方已经答应了打欠条这种事儿，也就会同意多打点欠条。</p>
赵起武沉默良久，其实啥都没想，然后说道：“如果你要多打欠条，就不是刚才的价格了，必须再多打两千万的欠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