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之前他欲言又止……</p>

她下意识望向寒烟凉。</p>

船头灯火幽微，向来以薄情自居的寒老板，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微翘的杏子眼却悄然泛了红。</p>

寒烟凉别过脸，快速擦去滚落的泪珠，嫣红的唇角轻蔑翘起：“谁在乎你的对不起……”</p>

这么骂着，却有更多的泪水滚落。</p>

多年后，长安城里仍旧会有一座戏楼叫做玉楼春。</p>

只是再也没有白衣胜雪的小郎君被她调戏，在某个烟水迷朦的冬日清晨，背着小包袱，负气踏进玉楼春，面带倨傲地请她收留……</p>

黄铜门内。</p>

沈议潮双手抵在门上，慢慢蹲了下去。</p>

他深深低着头，泪水打湿了雪白的袍裾。</p>

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为一己私欲，他伤害过那么多人。</p>

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这大约是他赎罪的唯一办法。</p>

二十六年……</p>

尉迟卿欢镇守龙宫二十六年，才得到出去的机会。</p>

二十六年之后，他才能再见到阿兄和烟烟吧？</p>

希望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结为夫妇子孙满堂。</p>

希望那个时候，父亲和阿娘还好好活在世上，让他有尽孝的机会……</p>

向来清高孤绝的小郎君，孤零零留在这座华贵而冰冷的龙宫。</p>

终是悔不当初，泣不成声。</p>

……</p>

从龙宫出来以后，众人又在江南逗留了一两个月。</p>

沈议绝不甘心弟弟就那么留在了地下，也曾亲自带人去找，只是无论请来多少能人异士，竟然都再也找不到那座龙宫，仿佛当初的经历只是南柯一梦。</p>

转眼已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p>

为庆贺鱼米丰收南北和平，金陵城这几日格外热闹，百姓们正筹备一场盛大的丰收祭，夜里还会有一场游园灯会。</p>

黄昏时分，南宝衣打扮妥当，把小阿丑交给奶嬷嬷，叮嘱道：“今夜出去游玩，不知几时能回。明月夜里须得喂两次奶，她见不着我总爱哭，她哭的时候你就给她讲故事，虽然听不懂，但她会特别高兴……”</p>

从龙宫出来之后，她和二哥哥就决定，为小公主正式取名为萧明月。</p>

那是沈议潮曾经为她取的名字。</p>

——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寓意，明月象征美好、团圆、纯真，愿她如星如月，一生流光皎洁。</p>

奶嬷嬷笑了：“娘娘放心，小公主从出生起就是奴婢亲自照顾的，奴婢知道怎么带她。”</p>

南宝衣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p>

她正要出门，想了想又叮嘱道：“今后别再唤我娘娘，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p>

长安那群世家名门、寒门子弟，恨不能活活吞吃了她，就等着她回去以后把她剥皮抽筋。</p>

想当二哥哥的皇后，哪有那么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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