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p>
栎阳如故是真的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仿佛她什么时候真的来过这里似的。</p>
南宫彦青没有打算走。</p>
但栎阳如故牵了他的手就跑，他的反应就慢了半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距离那座宅子有了好一段路程了。</p>
出来了之后，栎阳如故才知道这宅子建在一座高山脚下，周围只有一个小村庄，里面零零散散地住着几乎人家，皆是贫苦人家，这宅子就愈发显得格格不入。</p>
不止是这一座大宅子显得格格不入，好端端的宅子，却从来不见又什么人烟，这才是最格格不入的。</p>
倘若换了一个人来，在外面守了一天都见不到丝毫烟火气，再加上紧闭的大门和落了灰的门锁，恐怕也会被裴玦骗过去了。</p>
四人寻了一间饭馆，开了一个包间，栎阳如故端起桌上的茶壶牛饮了两杯，才开了口：“裴玦实在是太诡异了，咱们还是不要贸然冲上去了，他可厉害得很。主要是，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他逮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p>
栎阳如故旋即又说了裴玦的阵法，以及淳安帮着化解了阵法的事，是解释她为什么出来了之后带着人就跑。</p>
说来，对于栎阳如故忽然出现打开了大门出现在自己眼前，南宫彦青确实是有疑问的，但彼时见到栎阳如故的人，心中喜悦已经压过了一切，自然是什么都忘了。</p>
直到眼下，才算平复了一些。</p>
如今听栎阳如故说起，不由得道：“裴玦是那个白衣人？当真那样厉害？”</p>
“是啊，裴缚那人不是就很诡异吗，所以我一直怀疑裴玦就是裴缚，可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栎阳如故又饮了一杯茶，“无论是武功还是其他段位，他都比裴缚厉害太多了。”</p>
比如裴缚也会搞些奇怪的阵法，但大多是一些对己方增益的或者对敌方减益的，再有就是用来吓唬人的，他们之前都见识过一回了。</p>
真正杀人于无形的阵法，流传下来本就不易，到了本朝，基本上已经失传了，所以光是裴缚那几招，已经是很厉害了。</p>
但是裴玦却不同，他能够布置出真正的大阵，只不过他或许觉得对方自己并没有这种必要，所以并没有设罢了。</p>
栎阳如故本来也不知道这些，她对于阵法的了解浮于表面，只知道那是很厉害的一种手段罢了，但是有淳安在，他虽然年纪小，本事也不见得比裴玦厉害，但他见过的世面广，通过一个普通的阵法，就看得出布阵人的功力。</p>
而且不像裴缚那样，裴玦的内力也十分深厚，栎阳如故完全看不出深浅。到底是和天赋、勤奋二者相关的东西，栎阳如故已经见过很多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天才，不说别人，眼前的两个就是。</p>
但是裴玦不同，像他那样的程度，恐怕要与栎阳兴闫那一辈的人齐平了。</p>
可是栎阳如故看他容貌，却不过十六岁的模样。而据他自己所说，却又是裴缚的哥哥。</p>
这话栎阳如故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刚好如今和南宫彦青碰了面，便打算问上一问，看看他是个什么看法。</p>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只是将裴玦的厉害之处说完，南宫彦青便面露困惑：“这般厉害的一个人物，又是何方神圣？”</p>
“等等，你不知道裴玦是谁吗？”栎阳如故奇怪道，“就是裴缚的哥哥啊。”</p>
顿了顿，她想起裴玦那一幅少年容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弟弟也是有可能的，他看起来年纪轻。”</p>
“太子没有兄长。”这一回开口的，是一直只听不说的鸣玉，“太子是老头的皇长子，要不然就他的品性，当初也混不到这个位置。所以……他没有哥哥。”</p>
“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裴玦’这个名字。”鸣玉温声道，“老头膝下子嗣众多，太子的弟弟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叫裴玦的。”</p>
“难不成连这他都要骗我？”栎阳如故小声嘀咕道。</p>
想着裴玦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像是在骗人啊。</p>
鸣玉却摇了摇头：“那也未必。活着的没有，死了的却有一个。”</p>
栎阳如故大惊，就连南宫彦青也变了脸色：“你是说……”</p>
皇室秘辛。</p>
原本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眼前的人在他心中有不一样的分量，鸣玉并未犹豫，便打算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几人。</p>
“十多年前，宫里起过一场火，位置是在冷宫。”鸣玉道，“我年幼之时贪玩，什么地方都敢去，恰巧那一日，就在那附近。烟大火小，火苗还没有半人高，漆黑的烟却足足燃了好几个时辰。</p>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因为着火，平日里最冷清的地方，那一日却围得人山人海的。这地方我是去不得的，我被那些人堵在了那里，不敢出去。”</p>
心惊胆战地藏匿着，这并不是一段很好的经历，但其实也不算难熬。若非是接着见到的那些，他也不能记得那样清楚。</p>
明明不大的火，却花了那样久的时间才扑灭，从屋子里抬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p>
尸体不是被烧死的，应该是被烟呛死的，因为即便是眼下，鸣玉依然记得那两具尸体的容貌，可谓是两个极端。</p>
女尸年约三十出头，整张脸上布满了疤痕，眼角是翻起的，嘴角像是被生生撕开的……看着十分可怖。但那女子的身段较好，想来落到这幅境地之前，也许是皇帝老儿哪个得宠的妃子。</p>
至于那男尸，却生得极美。但记住那容貌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张与自己三分酷似的脸庞。</p>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负责收尸的那两个太监约莫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躲在这冷宫里，说话的时候并未控制他们的音量：“你快点，天黑之前还要赶回来呢，那可是荒山，要是拖到夜里，天知道咱们还有没有命回来。”</p>
那两具尸体用草席一裹，几个太监扛起就走。</p>
冷宫本来就是在皇宫内最偏僻的角落，自然也不会遇见什么人。鸣玉等着人都走远了，才快速离开了那里。</p>
脑中想的却反反复复都是太监口中蹦出的那个名字——裴珏。</p>
美玉成双，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可出身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到死，都只能躲在这阴暗的地方，永远见不到外面的世界。</p>
临了，还要落得被虎狼吞食的下场。</p>
珏音同玦，栎阳如故并不知是差了一个字，震惊道：“你是说，裴缚上面的确还有一个哥哥，只是真正的皇长子并不为人知，要不是你刚好撞见了，这个秘密可能再无第二人知晓？”</p>
就连那几个搬运尸体的太监，当日都没能回来。</p>
栎阳如故陷入了沉思。</p>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会不会彼时裴玦并没有断气？</p>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你见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大约是什么年龄？”</p>
鸣玉回忆了一瞬，不太确定道：“十五六岁？也可能是十七岁。瞧那人的身量，应当差不离。”</p>
闻言，栎阳如故如遭雷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