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p>
“轰！”</p>
“轰！”</p>
“……”</p>
道道坠落的雷霆，宛若疾风骤雨。</p>
天地四方，六合八荒，包括界面压制，大地裂痕，世人之精神都有蓝老等元灵精神师们布阵灌溉，兵力用尽，战士疲惫，如何抵挡这滚滚天雷！</p>
若有人肉堆叠战战术的车轮之战，像先前那样如法炮制、周而复始，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地之势就会远去，再不复光鲜。</p>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p>
况且这雷霆一道更比一道强。</p>
“吼！”</p>
“吼吼吼！”</p>
“嘶——”</p>
兽吼鸟鸣之声从天而降。</p>
世人只见，神怒附体，哀婴兽膨胀而强大，怒灵鸟机械同体，且都附着在下降坠落的雷霆之中，使得这雷霆愈发强大。</p>
那被雷霆火覆盖的周怜，肉身血液早已喂给了哀婴怒灵。</p>
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在穹顶俯瞰。</p>
骨架子渐渐地生成了机械。</p>
怒灵鸟的眼瞳在骷髅的眼部枯萎，俯瞰人间。</p>
骷髅颅腔的中心，元神犹如弥散着浅金色光华的小小云团，悬浮当中。</p>
鸟瞳，止不住地机械般转动，一寸寸地挪位，看向了陈苍穹。</p>
心里空荡荡的。</p>
丢掉了脏腑筋脉，也忍不住难受。</p>
他压制不住这份难受。</p>
陈苍穹偶尔看他的眼神，疏离凉薄，比这末日的冬雪还要冷冰冰。</p>
稍纵即逝的厌恶之色，刺痛了周怜的心。</p>
然——</p>
当他用没有血肉牵挂的手骨下意识地抚摸心脏，才发现自己的骨头更加冷冰冰了。</p>
阿娇。</p>
跟我走吧。</p>
骨灰洒在我归家的路。</p>
灰烬附着在我的鞋履。</p>
我们做不成夫妻，但羁绊不断。</p>
……</p>
“轰！”</p>
雷霆降在血海。</p>
直接杀死道义。</p>
封存在海神界代代相传守护的道义符文，金光黯淡，变作黑暗。</p>
镇海大将陆猛和君子堂的弟兄们，以及镇守此地的道义前辈们，面色惨白，汗如雨下，那一刻的心痛无以复加！这些道义，是海神大地修行者们赖以栖息的根源，一代代年轻人领悟出来的道义，存留在这世上的奥义瑰宝。</p>
而让世人绝望的是，这等天雷，已是难以阻挡。</p>
碎骨粉身啊！</p>
一道天雷下来，起码要十个无上宗师的强者，才能抵挡一道。</p>
抵挡过后，灰飞烟灭，肉身不再，魂飞魄散，就连往生都不得啊。</p>
海神大地又能有多少个无上宗师，来共御此雷呢？</p>
雷霆源源不断，无上宗师却是有限的啊。</p>
而且雷霆的力量还会增加，只怕往后要上百个才行。</p>
绝望的气息压抑的氛围犹如洪水猛兽般覆盖了这片大地。</p>
“轰！”雷霆降落。</p>
一道身影掠了过去。</p>
“落雨阁，女剑院落九筝！”</p>
落九筝执剑而来，冲进了雷霆。</p>
她抬眸看天，衣袂飘飘，电光闪耀在自己的裙裾，手中剑法犹如浮云而动，一招一式，身影随之而动，宛若剑谱上的神仙丽影，不少剑客们缩紧了眼眸，仔细盯着发现有所裨益。</p>
“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一棵树没完全枯萎，海神大地，就没有亡！”</p>
落九筝的声音从雷霆之中传出，“吾之道，在落叶。”</p>
客死他乡为大道，怎么不算是落叶归根？</p>
她抿紧了唇，眼梢流出了一滴眼泪。</p>
此身葬雷。</p>
此剑殉天。</p>
她无悔！</p>
报以死志而来，就未曾想要活着回去。</p>
这是她的剑。</p>
也是她的道。</p>
她微笑着，和雷霆一同落下，即将点燃丹田引爆身躯和雷霆共死，绝不伤害这大地一分一毫。</p>
“咻！”</p>
光影随形。</p>
雷霆嗜血。</p>
附着雷霆的哀婴怒灵即将吞噬掉她的时候，东南角，身影迅捷掠来。</p>
她的腰肢被人揽住，有人冲进雷霆，将她拦腰抱住。</p>
落九筝睁大了眼睛看去，呼吸微微一窒。</p>
“武侯？”</p>
楚月心如止水，赤金火瞳诡谲而平静，俯瞰朝落九筝看去，只淡淡道：“远道而来的贵客，可不能做那向死之人，否则就是海神待客不周了。”</p>
落九筝眸光颤动，愣了一愣，随即蹙眉道：“雷霆之力，不容小觑，武侯雄韬武略，该指挥四方天地，而非以身犯险。灾厄降临，总归是要死人的，死旁人不如死我落九筝。”</p>
雷霆旋涡，风暴不息。</p>
落九筝的话随着雷霆的激荡，于世间震耳发聩。</p>
不管过去多少年，世上剑客，独不会忘记这一声“死旁人不如死我落九筝”。</p>
楚世远咬紧牙关，眼眶绯红，满腔不甘心又恨又怒地注视着这一幕。</p>
法器灵宝内，他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在他最不喜的妹妹的怀中。</p>
让他无力的是，他竟该死的认为，这两人的感情，胜过他和落九筝太多。</p>
命悬一线之间，总能绽放出最是纯粹美丽的花儿。</p>
“蠢货！愚不可及！”</p>
楚世远用力地咬着后槽牙暗骂出声。</p>
“命都没了，谈什么大道人生，几十载后，谁又会记得你落九筝的好，不过是过眼云烟，遗忘在历史的尘埃。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自扫着各自的门前雪，谈什么大义为苍生，可笑至极！”楚世远的双手攥紧成拳，浑身躁郁发狂，一贯冷静自持成熟稳重的他，此刻在丧失理智的边缘。</p>
他要看到落九筝后悔的一幕。</p>
但他等不到。</p>
只看到落九筝的慷慨赴死，一笑灭诸雷。</p>
看到落九筝和叶楚月的惺惺相惜，互相守护。</p>
这场面太滑稽荒唐了。</p>
差点和他结为夫妻的女子。</p>
遗落在下界九万年的明月。</p>
竟在一道雷霆之中缔结羁绊共生信仰。</p>
就是这样荒唐可笑的事情，竟实实在在的发生了。</p>
楚世远郁闷至极，逐渐发现自己和落九筝的不同。</p>
或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但没这么相形见绌的残酷，血淋淋的参照触目惊心。</p>
仿佛他是阴沟里的鼹鼠，只能活在黑暗。</p>
于是，他隐忍着这份心情，迫切想看到落九筝和叶楚月的失败以及无限懊悔，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自己为人的成功！</p>
“死不了。”</p>
雷霆深处，传来楚月沙哑低沉的声音。</p>
她的唇角，带起了一抹笑。</p>
雷声嗡鸣，鸟叫兽吼，阻挡着落九筝的耳膜。</p>
“什么？”落九筝听不真切。</p>
“有本侯在，九筝小姐，死不了。”</p>
落九筝微微睁大了眼睛，诚然地看着身边的女子。</p>
对上那一双赤金火瞳，仿佛在凝视深渊里的地狱之火。</p>
即便身处这等时候，她还是那么的自信张扬，恣意神采，熠熠精神。</p>
楚月仰头看雷光，哀婴兽身披神怒甲胄，骨为机械，变作了爱人的脸。</p>
就连怒灵鸟都成了小宝的眉眼。</p>
一张张故人脸。</p>
一双双故人眼。</p>
杀气腾腾朝她而来。</p>
楚月的元神微动，落九筝听到了她的声音：</p>
“九筝小姐——”</p>
“我曾在秩序道场，扫了十余年的落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