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建赶回昀州市的时候，市一中已经全校封闭。</p>

学校临时停课，但是所有的老师、学生，却都被集中起来，暂时不允许离校。</p>

当地的武警部队已经入驻，并荷枪实弹执勤，不但封锁了校园，也把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封锁在了几栋教学楼上。</p>

赵子建这次回去，只带了自己的二弟子霍东文。</p>

谢玉晴要来，但赵子建让她留下看家。</p>

其实他更想带吴瑾小姐姐一起回来，她不但是昀州市本地人，更是曾在本地公安局内部工作过两年，带她一起回来，必有方便之处。但当时吴瑾也不知道在干嘛，手机一直没人接的状态，而耳中听着卫澜那带着颤音的哭声，赵子建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杀人的家伙会在什么时候再次作恶，自然无法等她。</p>

出门前就通过电话，确认自己老爸老妈都安然无恙，赵子建叮嘱他们最近减少外出，最好窝在家里，一次都不要出来。</p>

赵文远和王慧欣都还不知道市一中的这次无比恶劣的杀人事件，因此有些不解，但赵文远似乎总是能更快地理解儿子的意思，于是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并说马上就去接王慧欣，拽着她一起回家猫着。</p>

而挂断了他们的电话，赵子建又把电话打给蒋普。</p>

其实打之前他就知道，这个电话必然是多余的，因为他接到卫澜电话的时候，秦秉轩就在他身边，随后他决定立刻要回昀州市，自然是第一个就向秦秉轩通告了所有的已知情况——不问可知，以秦秉轩的周到，蒋普那边是必然已经通知到了，且安排周全了的。</p>

但赵子建还是要打这个电话。</p>

电话很快接通，果不其然，蒋普说秦秉轩刚才已经来过了电话，本来安排在赵文远和王慧欣身边的保镖，是一边两个，接到电话之后，他已经紧急调派，各自加派了一个班的人过去——都是有武器的。</p>

挂了电话，赵子建就躺在路虎揽胜的后座上，闭上了眼睛。</p>

脑子里有各种前生今世的画面，来回播放。</p>

大庭广众之下奸杀少女，过分吗？</p>

当然很过分！</p>

尤其还是当着一帮尚未成年的高一学生，他们和她们都是女孩子的同学，而且还是在她们正在上课的教室里！</p>

“这个人该千刀万剐！”</p>

这恐怕是每一个得知这件事的人的第一反应！</p>

然而，对于一个过来人而言，赵子建深深地知道，大家的这个第一反应，其实是很珍贵的一种反应。</p>

因为还有秩序在，因为还有法律在，因为还有安定在，所以现在国内的近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杀人是犯法的”。</p>

而因为还有道德在，所以大家会觉得这杀人者“十恶不赦”！</p>

然而，如果大的灾变一旦发生，人间到处都是修罗场，人命一钱不值，杀人、求活，渐渐成为每个人的本能……</p>

当法律如冰雪般迅速消融，当安定和秩序都不复存在，当道德成为可笑的东西，当活着、活下去成为最大的渴望……</p>

这个世界将变得可笑而又可悲起来。</p>

要一直到二三十年之后，秩序被重新建立并稳固下来，道德这个东西，法律这个东西，才会重新回到人类社会。</p>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灾变发生三十年之后，强奸仍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关键看施暴者是谁，而受害人又是谁。</p>

所以，事实上还是没有真正平等的法律和秩序的，不是吗？</p>

正如高手杀人，是没有人能拿他如何的一样。</p>

两相对比，“杀人就是犯罪”，“强奸犯十恶不赦”，实在是很珍贵的一种概念，是人类社会发展几千年渐至牢不可破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p>

然而，在赵子建记忆中的三十年后，这些将成为一种“高贵的理念”。</p>

这也是赵子建在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在学校里做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并且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每天优哉游哉，现在甚至还跑去老老实实的读大学的根本原因所在。</p>

因为对于曾经经历过人间地狱的人而言，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莫大的享受——哪怕你在曾经的地域里是个地位不低的鬼判官。</p>

…………</p>

挂了卫澜的电话之后不到三个小时，赵子建已经出现在了市一中大门所在的那条街，发现整条街都已经被武警部队给戒严，严禁一切出入之后，他指挥着霍东文开着车子，绕到附近的一条小街道上。</p>

打电话给周国伟，被对方给迅速挂断了，再打电话给卫澜，却发现她已经关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赵子建把电话打给了魏庐。</p>

他虽说是主要负责明湖市的，但怎么说也是省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委员。</p>

他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p>

赵子建开门见山，“我在昀州，这边是我家，我不允许这边乱起来。”</p>

魏庐似乎是捂着话筒支开了几个人，赵子建还隐约听见了椅子响，几秒钟之后，魏庐说：“刚开完会，我正跟几位同事一起讨论后续的处理，现在的问题是，昀州那边的同事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但是接触之后发现，对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伙，很有几个高手，昀州的同事尝试了一下，想硬攻，但还没等攻击发动，对方反倒先出手，杀了几个战士，夺了几把枪，逃掉了。”</p>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赵子建能隐约感觉到他似乎也在焦头烂额之中，然后就听他又说：“现在昀州那边正在根据他们的逃走路线，沿途排查监控，但问题是，这帮人能飞檐走壁，只要他们刻意不走正路，我们此前按照传统方式安装在道路两侧的摄像头，根本捕捉不到他们。”</p>

“不过你放心，刚才已经开过电视会议，昀州那边的同事拍胸脯保证，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会把罪犯缉拿归案！”</p>

赵子建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忽然问：“我可以杀人吗？”</p>

电话对面的魏庐愣了一下，旋即就斩钉截铁地道：“如果你愿意出手，我负责帮你跟上面沟通！出了事，我来帮你解释！”</p>

赵子建说：“那你要负责随时向我通报最新的追踪信息。”</p>

魏庐闻言一口应下，但顿了顿，他又道：“要不然，我把昀州那边同事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之间直接沟通，反倒可能会更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