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永远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右相谢忠双眼微眯,忽然道,「当年陛下还是秦王时,在军中的声望极高,很多人都认为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然而……」
「然而太祖却有意以长幼顺序立储,将秦王赶回了封地。」左相魏长更喟然叹道,「此事让我们这些跟着秦王打天下的人很是意不平,以五狼骑为首的几名大将立即停止了对唐国的征伐,按兵不动,闹出了不少乱子,也给了唐国喘息之机,直至今日仍旧偏安一隅,致使我大庆难得一统!」
申小甲微微一笑,「这世上的敌人是永远不可能消灭干净的,左相不用耿耿于怀……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变幻,不是今天你压着我,就是明天我踩着你,所以凌家的策略是正确的,纵然所有人都知道太祖有意将皇位传给年龄最大的儿子,但凌家之中仍有人支持秦王继承大位,然后那一脉便上了长公主和那位王爷的贼船,至今都未下来。」
庆帝当然明白申小甲所说的那位王爷是谁,也感受到了一些大臣异样的目光,但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侧脸看向申小甲,好奇道,「你是听谁讲的这些?」
「没有人能长久地守住一个秘密,总有想要与人诉说的时候,尤其是这般惊天的大秘密……」申小甲有些敬佩庆帝现如今还能沉得住气,诚恳地说道,「我有个妹妹,我的妹妹有个母亲,她的母亲虽然刻意疏远,但还是在她年幼时忍不住分享了许多皇家趣事……然后,我妹妹将这些趣事刻在了一个树洞里。」
庆帝立时恍然,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朕前几日回宫之后,应当立马先让人砍了那棵青树!」
「陛下不准备辩解几句吗?」
「你讲得这般详细,没有那个必要了,而且朕先前说了那水母是朕养在大鸣湖内的,金口一开,岂能出尔反尔……朕只是有些好奇,你是何时觉察出不对劲的?朕自问不论从容貌,还是言谈举止,都做到了完美无瑕。」
申小甲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昨夜私闯皇宫,亲眼瞧见了皇帝与安乐郡主之间的猫腻,眨了几下眼睛道,「臣虽然和三弟相处时间不长,却是比亲生兄弟还要熟悉,他屁股一撅,臣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因而陛下您尽管模仿得非常相像,可在臣的眼中仍旧错漏百出!」
庆帝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是这样啊……申小甲,你既然知道朕并非朱历,为何现在依旧俯首称臣呢?」
申小甲颓然道,「因为我知道您的底气是什么了。」
殿中群臣听得目瞪口呆,从申小甲和庆帝刚才的对话
中,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龙椅上的那位真是陈留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本想高喊捉拿逆贼,却听见了申小甲最后这句话,立刻又缩回原处,惊恐地四下张望着。
便在此时,大殿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隐隐还伴着一些金戈银枪碰撞的脆响。
刑部尚书双肩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昂首阔步而出,哈哈大笑几声,恭恭敬敬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跪拜下去,「天子之位,向来有德者居之,恭贺吾皇拨乱反正,荣登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相魏长更看着这位昔日在自己屁股后面打转的学生,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开口道,「果然是你!张文若,你让老夫好生失望啊……为什么?难道刑部尚书的职位还不能满足你吗?」
刑部尚书张文若面目狰狞地笑道,「先生,皇帝只要是姓朱的就行,你管他到底是叫朱历还是叫朱恒……刑部尚书听上去还算不错,但在这之上不是还有您和右相吗?若是按照惯例,只有等您致仕之后,才会从六部之中重新筛选,而且一定不会是尚书……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将杜如诲下放到西南的目的吗?您知道我和他不对付,还将他留给下一任皇帝,这不是逼我走上绝路吗!」
左相魏长更摇头叹息道,「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你以前在我门下求学时,便是急功近利,这些年我将你放在刑部磨砺,本以为你会改变,没曾想……罢了,既然如此,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今日为师也救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