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所有人都望向门口,却并没有瞧见说话之人,因为那人还在宫城之外,宣武门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不是嗓门大便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对内力的掌控达到入微之境,以深厚的内力包裹着声音,将之传递向极远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千里传音。
普天之下,懂得千里传音的不过区区数人,每一个都是曾经屹立武林绝巅的人物,比如剑圣,比如龙虎山的老天师,比如朱家的八王爷。
来人正是朱家老八,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瞬息之间便从宣武门来到金銮殿前,冷冷地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三皇子,跨进殿内,来到申小甲身旁站定,长袍猎猎,环视满堂文武,傲然道,「昨夜我想喝点好酒,让这小子帮忙去水井坊买几坛,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左相魏长更皱了皱眉,面色不悦道,「八王爷,陛下未曾宣召,您怎么自己闯进来了?」
庆帝摆摆手,「未木有先帝钦赐的丹书铁券,随时可自行入宫,除谋逆之外,死罪皆免……」扭头看向八王爷,眨了眨眼道,「八弟,许久未见,你又老了许多啊!」
八王爷朱未木轻叹一声,「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已经十年了,陛下您也已逾半百,我又怎能不老呢!」
庆帝看着朱未木空空的衣袖,眼神柔和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在清风馆待得腻烦,可与朕说说,但凡是你想要的,朕无不应许!」
八王爷呵呵一笑,「我都这般年纪了,没什么别的,待在清风馆养老挺好的,闲来无事打理一下花草,乐得清净自在。唯一不足之处……清风馆都是些酸腐文人,我实在不愿意跟他们闲聊,」指了指申小甲,淡淡道,「倒是这小子挺对我胃口的,因而昨夜便与他多说了几句,还让他帮我去水井坊买几坛美酒……没想到竟还惹出了事端,我今早也听见到了那些传闻,简直狗屁不通,如果这小子真要行刺陛下,跑去勇信殿干嘛,还带着馒头,行刺半途饿了,啃上一口?」
左相咳了一声,忽然道,「这里面虽有不通之处,但恰好是这个馒头,点明了刺客的身份。」
庆帝好奇地追问道,「什么意思?这馒头有何特别之处吗?」
单膝跪在大殿中央的晁牙和左相对视一眼,快速拿起那个馒头,指着上面的血渍,接过话头,解释道,「陛下请看……这馒头上面沾染了些许血液,变成了人血馒头,而臣在调查昨夜清风馆宴会情况时,听闻血衣侯也曾说过人血馒头四个字,这一切未免有些太过巧合,臣思来想去,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庆帝翘起唇角,笑着看了晁牙两眼,「有趣,朕的禁卫军统领都懂得动脑子办案了,说说看,你得到了什么样的结论!」
晁牙沉声答道,「在昨夜之前,没有人知道人血馒头的含义,所以应该不会有人想到以此来嫁祸血衣侯,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血衣侯便是刺客。」
申小甲笑着摇了摇头道,「晁将军,你这结论下得太过武断了,昨夜之前或许没什么人明白人血馒头的含义,但昨夜宴会上很多人都知晓了,比如安建章公子……我觉得他的嫌疑非常大,落水之后他必然要更换衣衫,加之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便冒充我进宫行刺。」
「不可能!」晁牙反驳道,「安建章的武功低微,连宫墙都无法翻越,如何能行刺圣上?所有赴宴人员之中,只有血衣侯你的武功能悄无声息地摸进皇宫之内,并且全身而退……」
八王爷朱未木一甩衣袖,冷冷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咯?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本王才是这场刺杀的主谋,申小甲这小子只是帮凶?」
晁牙感受到八王爷散发的狂暴剑意,当即面色一白,急声道,「王爷恕罪,臣并无
此意!王爷自然不会说谎,也不可能对陛下生出什么反叛之意,但可能被女干人蒙蔽……」
瞧见晁牙面有难色,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左相立刻上前,帮腔道,「王爷莫要生气,晁牙将军毕竟是武将,不怎么会表达,老臣大概理解他的意思,其实他也只是提出了一种想法,有没有可能是血衣侯在帮您去水井坊打酒的途中拐了一个弯,跑到皇宫里溜达了几圈?」
八王爷朱未木瘪着嘴道,「这小子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是丑时到的水井坊,哪有什么时间去宫里溜达。」
「那打完酒之后呢,听说血衣侯是天亮了才去清风馆取的刀,老臣心中不免生出一些疑惑……」左相侧脸看向申小甲,不紧不慢地问道,「敢问血衣侯是何时离开水井坊的,之后又去了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