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接过斗笠,道谢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见女捕快满脸的欲言又止,歪着脑袋道,「还有什么事吗?」
女捕快捏着衣袖边角,红着脸道,「没什么事……其实,我过来给你送斗笠只是借口,更多的是想咱俩认识一下……」
「这不已经认识了吗?」
「我是认识了你,但你还没认识我啊……我叫若男。」
「知道,先前在酒肆中李捕快叫过你的名字。」
「你居然还记得,」女捕快双眼放光道,「我以为你没放在心上呢!若男是名字,我姓胡……」
「幸福就好,」申小甲漫不经心地回应道,「那个……若男啊,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先走一步了,有点急事,不能再耽搁了!」
胡若男急忙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你快去忙吧!」
申小甲抱拳道,「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劳烦若男姑娘不要将我有这顶斗笠的事情告知他人,无论是谁问,都不要提起。」
胡若男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顿时满脸兴奋道,「陌大侠是要去帽儿胡同吧!那边和死太监刘公公打起来的是你朋友?」
申小甲顿时一惊,右手悄然摸向腰间的飞刀,双眼微眯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胡若男嘻嘻笑道,「我听说白马关那场战事里,有几名乞丐曾经出过力气,而今天那个死太监刘公公又从城外抓了一名乞丐回来,刚进帽儿胡同就遇到一名蒙面大汉拦道,多半就是和你一起从白马关来到京都的朋友……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的,京都的老百姓都很讨厌那个死太监,我也不例外,你要是能杀了他更好!」
申小甲顿时松了一口气,「杀就不必了,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还是喜欢以德服人,会给他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右手从腰间挪开,翘起小拇指,伸到胡若男面前,轻声道,「若男姑娘,在下恳请你务必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否则对你我都不好!」
「我懂!此事必定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你朋友知!」胡若男呆呆看着申小甲的小拇指道,「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申小甲晃动几下小拇指道,「拉钩啊,是一种契约,只要达成这个契约,就不能反悔了!」
「真有趣!」胡若男伸出小拇指,和申小甲的小拇指勾在一起,脸颊滚烫道,「是这样吗?」
申小甲勾着胡若男的小拇指摇晃几下,念念有词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癞皮狗……」探出大拇指按在胡若男的
大拇指上,而后松开手,嘴角微微上扬,「好了!契约已成,板上钉钉了!从今天起,你便是我陌春风的朋友,若有背弃,我陌春风必然不得好死!那边十万火急,若男姑娘……告辞!」
说罢,申小甲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戴上斗笠,朝着帽儿胡同飞奔而去。
胡若男痴痴地看了自己那还保持原状的小拇指片刻,又抬头看向那道穿梭在人海中的身影,忽地听见心头上有一朵小花灿然开放!
却也在此时,距离胡若男六十余步之外的街道角落里,身穿褐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匆匆收回看向申小甲和胡若男的目光,左右横扫一眼,转身拐进另一条街道,快步来到一座宅院后门,有节奏地叩击几下。
嘎吱一声,一名身穿黑衣的武士打开后门,冷冷地瞟了一眼褐色布衣中年,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待到褐色布衣中年进门之后,又快速地关上了后门。
褐色布衣中年道谢一声,随即不再耽搁,迅速穿廊过院,来到一间厢房内,对着桌案后一名身穿明黄锦袍的青年躬身行礼道,「殿下,酒肆的案子破了……那人只花了半盏茶时间而已。」
一声咳嗽响起,却不是出自那名身穿明黄锦袍青年之口,而是从桌案右侧的阴影角落里传出的。
褐色布衣中年这才注意到原来厢房内还有一个人,不禁偷偷地瞧了一眼那道坐在黑暗里的身影,却只看出了大概的轮廓。
端坐在黑暗里的身影轻笑一声,「殿下,现在你该相信他的本事了吧?」
「确实有两把刷子……」明黄锦袍青年赞叹一声,而后眼神冰寒地看了褐色布衣中年一眼,冷冷道,「李老四,下次你要是再敢冒犯我的客人,你那对招子就要换个地方摆了!」
李老四立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殿下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绝无下次!」
黑暗里的身影又咳嗽了一声,帮腔道,「殿下不必责怪,人难免都有好奇之心嘛!若不是我现在的身份敏感,不适合抛头露面,也不用劳烦殿下来这儿了,说起来都是我的问题……」
明黄锦袍青年面色和缓道,「您老愿意来此相会,是我朱元良的荣幸,何来劳烦之说?」扭头看向李老四,微微抬了抬右手,「起来吧……申小甲离开酒肆之后,可还有其他动作?」
李老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慢慢起身答道,「回禀殿下,他先是和一个赶着牛车的陌春风碰了面,因为他们见面的地方是条死胡同,所以属下不敢跟过去,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从死胡同出来之后,他又和府衙那个女捕快聊了几句,如今朝着帽儿胡同去了。」
朱元良皱了皱眉道,「他还是去了啊……」
坐在黑暗里的身影淡淡道,「殿下,申小甲这小子就是这样,重视情义甚于自己的性命,这是缺点,也是优点,所以很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朱元良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笔,在砚台上轻轻地蘸了蘸,苍劲有力地于白色宣纸上挥洒下「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八个字,嘴角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不急,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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