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助无数可怜少年是对,但你杀死一个无辜少年就是错,设计帮他报仇更是错。”
“报仇也是错?”
“你报仇的方式错了,因为你的报仇,害死了更多无辜之人……没有你的设计,嗨皮哥可以不用死,没有你的设计,毛校尉不用选择那样壮烈的方式证明他父亲的清白!还有这白马关内的百姓,如今要么躲在城内坑洞里瑟瑟发抖,要么藏进青山与野兽拼一个活命的机会,这些都是拜你所赐!这还没错吗?”
“哪里错了,要想得到什么,当然会付出代价,我以为你会理解我,”难了一脸失望道,“没想到我还是高看你了……那天我们在火神庙前论道时,我就已经说过了,只有一切尽皆寂灭,才能永得解脱!这些年来,我看过太多人间疾苦,淮北一路尸横遍野,每个人像狗一样躲在破棚子里慢慢腐朽,白马关外的乌鸦都舍不得挪窝,每天都有新鲜的尸体果腹……这世道啊,烂透了!”
“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陌春风忽然寒声道,“世道腐坏,不思考着怎么去改变它,也不能适应世道,只会一味地抱怨,说白了就是懦弱无能!”
“改变?”难了忽地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冰冷道,“春风施主啊,你也太天真了一些,天真到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这个世道,天真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世界的中心,是造就时势的骄子……你看申小施主就不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你对这世道了解远不及他。”
“虽然你在夸我,但我也不得不纠正你一下……”申小甲耸耸鼻子道,“现在这世道确实腐坏,但如果像春风这样天真的人越来越多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会达到扭转乾坤的效果。”
难了瘪着嘴道,“估计得等到你说的千百年后吧,或许那时像春风施主这样天真的人会很多,人们也能活得更加幸福一些……可那样世界离现在的我们太远了,想要快速解决当下的问题,只能用重药!烂掉的肉,就该彻底剜除,永绝后患!”
“看来你疯得比我还厉害一些,”申小甲斜眼看向难了道,“真正应该剜除的应该是你,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居然想灭掉所有人,还美其名帮助他们解脱,你有问过他们真的想死吗?”
顿了一下,申小甲继续道,“就拿那个得了肺痨的杨老头来说,昨夜我碰见他了,炸没了一条腿,但他依然想要活下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找到了他的小弟,这些日子跪拜火神和佛祖,求的是让他那个痴傻的弟弟重开神智,为他们杨家延续香火!”
难了眼中第一次开始有些不一样的神采,沉思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的确没有问过他们的想法,但这天地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的想法,生老病死都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我只不过是行天道之事而已……”
难了忽然重新坚定了信念,接着道,“而且,纵观历史,只有在大灭亡之后,人们才会懂得相亲相爱,停止一切征伐……眼光放到浩瀚的宇宙广度,人类何其渺小,却总是过度狂妄自大地主宰万物,肆意开采天地资源,为后世子孙计,也该进行几次生灭轮回!”
“难怪别人都说你很会打机锋,嘴皮子是溜,竟把这样灭绝人伦的事情说成了天道轮回……”申小甲冷笑道,“我很好奇你童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阴影,才会变得如此扭曲!你那个师父估计也是被你一厢情愿地化成舍利子的吧?虽然他当年逼你们自相残杀做得是有点王八蛋,但怎么说人家也把你养育成人,你如何下得去手?”
“这里的白骨皆因他而成,”难了伸展双臂,手掌指向满地的白骨道,“难道他不应该死吗?看来你并没有认真听我讲那个故事,否则应该能推断出他是如何恶贯满盈!”
申小甲仔细回想了一下难了在紫竹林讲的故事,却始终记不起关于老和尚的信息,一脸羞涩道,“我最近确实忙得脑子有点乱……能不能麻烦你重新再讲一次,这回我必定将每个字都听进去!”
“也罢,左右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那我就索性将一切都摊开,讲得再细致一些!”难了沉沉一叹,低垂着脑袋道,“故事发生在从前……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