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曲拎着一坛荷花蕊,挨个挨个回敬一遍,而后双颊绯红地来到申小甲几人所在的酒桌旁,大模大样地坐下,瞥了一眼现出真面目的姬柳,又看了一眼脸上有个巴掌印的申小甲,哈哈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胡言乱语,竟惹得姥姥都撕破脸皮了……”
“真不是我说的!”申小甲愤愤道,“我从不拿女性同胞的容貌开玩笑,老的也不例外!”
“你看看……”曾八用筷子点指几下申小甲,阴阳怪气地对姬柳说道,“他现在都还在说你老!简直是死不悔改啊!”
姬柳冷哼一声,眼神冰寒地看向申小甲,右手慢慢伸向旁边的竹篮里。
老曲举起酒杯,连忙打圆场道,“来来来,别说那些没名堂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紧张什么,我就拿根红薯而已……”姬柳从篮子里摸出一根烤红薯,轻咬一口,斜眼盯着老曲道,“还是少喝点吧,你现在喝得酩酊大醉,待会儿还怎么办事啊!”
老曲抽抽鼻子,咕咚又吞下一杯酒,漫不经心道,“喝醉了才好杀人!”
姬柳撇撇嘴道,“我说的是洞房……你那娇滴滴的黄四娘可还在新房里等你呢!”
“今天只成亲,不洞房……”老曲放下酒杯,索性抱起酒坛,猛灌几口,低垂着脑袋道,“来日方长嘛,生儿子的事不着急。”
申小甲轻叹一声,直视着老曲的眼睛,正色道,“要不你今晚还是别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没什么事比生儿子重要……有八哥他们已经够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欸!男子汉大丈夫行于天地间,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信字!”老曲舔了舔嘴边酒渍,豪气干云道,“既然我说出口的话,那便要做到!再者说,我今天不生儿子,其实只是不想那城主府的混账玩意儿投胎做我儿子罢了,别想岔了!”
申小甲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抱起一坛酒,往嘴里浇了几口,砸吧着嘴巴道,“行吧!那等咱们办完这里的事,找个清幽雅静的地方一起生儿子!”
曾八扬扬眉,怪笑道,“一起生儿子?你们俩谁做爹谁当娘?”
霎时间,满院哄然大笑。
便在此时,院门口忽地出现一道身影,笑声戛然而止。
老曲冷面霜眉地看着门口那人,寒声道,“还真是说王八,王八到!虽然来的是只小王八,却也是省了工夫。”
“别这么看着我……”站在院门口的沈琦干笑道,“其实我和大家是一条船上的,自己人!”
曾八拿起旁边的黑色竹竿,冷冷道,“谁跟你是一条船上的,我这划船的人怎么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晚了就不必走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沈琦指了指申小甲道,“不信,你问问小甲……”
众人立时将目光移向申小甲,脸上满是惊疑之色。
申小甲缓缓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其实今晚这场大局是我和沈公子联手布下的,个中隐情将来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
沈琦听见申小甲说出的沈公子那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速即又堆起满脸笑意,踱步走进院内,轻笑道,“而且其实今天这场喜宴也有我一份薄力,所以这才想厚着脸皮来讨杯喜酒喝,顺便再给大家送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申小甲和老曲异口同声地问道。
沈琦走到一张酒桌旁,面带微笑地跟桌上的宾客借了两只白瓷杯和一壶荷花蕊,右手拇指上的金戒指轻轻在其中一只酒杯上滑过,挪步来到老曲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只酒杯斟满,一杯递给老曲,一杯自己捏在手中,温煦道,“先喝喜酒,沾沾喜气,再说其他闲杂事……”轻碰一下老曲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干了,你随意!”
老曲歪着嘴巴看了一眼沈琦,一仰头,饮尽杯中酒,轻轻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挖了挖鼻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爽快!”沈琦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侧脸看向申小甲道,“你女人没在城外的祭坛上。”
申小甲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喂进嘴中,面无表情道,“说点我知道的。”
“她在烟雨楼里。”
“烟雨楼有好几层,她在哪一间?”
“不在房内,在大堂正中央,准确地说,是整个大堂的正中间。”
申小甲眼神陡然一冷,双眼微眯道,“你们把她绑起来了?”
“这里面没我什么事……”沈琦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肃容道,“用的是害死方琦兰和她丫鬟的法子,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以云桥姑娘的体质,大概还能撑一个时辰。”
申小甲重重地将竹筷拍在桌子上,冷然道,“你们这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啊!”
“都说了,没有我……”沈琦叹了一口气,扫视庭院四周,好奇道,“怎么没见到绿袍儿那傻小子,老曲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他都不来喝杯喜酒吗?”
“他在忙着照顾病人……”申小甲不咸不淡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这不是想着最后再和大家聚聚吗,往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沈琦长叹一声,对申小甲几人拱手道别,“我先回了……离开的时间太长,老家伙难免会起疑心,今晚可不能让他疑心,只能让他死心!诸位,珍重!”
老曲待到沈琦离去之后,悠悠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歪着脖子看向申小甲,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去跟四娘说了两句话,然后咱们就去接你媳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