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寒霜,素手无情。
鲜血溅落在红杏的脸上,为其增添了几抹冷艳的味道。
拔出插在余白池胸膛上的剪刀,又有几滴鲜血溅落在脸上,红杏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把推开余白池,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漠然道,“我从来都不是你家的,何来出墙一说?”
余白池捂着胸口的血洞摇摇晃晃地连退几步,不甘道,“为什么?”
“你们这些失败的男人就喜欢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红杏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冷冷道,“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不是你自己不行,给不了我想要的……”
“嗬嗬嗬……”余白池癫狂地大笑两声,牵动伤势,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横飞道,“我为了你放弃进士及第,我为了甘愿跪在地上给别人当狗!宅子、金子、玉石珠宝,什么东西我曾吝惜过,只要你想要的,我全都满足你了,现在你说我不行,给不了你想要的?果真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一翻脸就不认账了……”
“怎么?要我把那些东西还给你吗?”红杏轻哼一声,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一个大男人的心眼比女人还小,整日锱铢必较,一拍两散了就想把所有东西要回去,这和去妓寨睡完姑娘不给钱有什么区别?”
“你我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我以为我们至少不该是妓子与恩客的关系……难道这些年的恩爱都是假的吗?”
“有恩才有爱,你我之间何曾有过什么恩情?”
“我为了保住你的清白投身在城主府门下,坏事做尽就想着有一天能把你带出那个火坑,这还不算恩情?”
“那个白痴啊……不好意思,被这小捕快带偏了……白池啊,”沈荣忽地插话道,“你有没有想过红杏根本就是自己不想离开城主府呢?实话告诉你吧,当年是她自己跪在府门之前求我收下的,你也不想想,城主府招一个丫鬟何须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是这些年我见你有几分用处,不忍戳破你的幻想罢了!”
余白池闻言呆愣片刻,红着眼看向红杏,凄然一笑,“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傻瓜而已……红杏,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的……”红杏缓缓走向余白池,面无表情道,“是在这月城中不再受人欺辱,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也可以成为我的东西!我想要的是让那些恶人见了我只敢远远地躲着,得罪了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你去京都之后的那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那种被人按在墙角里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欺近余白池身前,红杏伸手摸了一下余白池的脸颊,眼帘低垂,讥诮道,“这些你都给不了我,你能给的那些不过是镜花水月,别人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夺走……不行就是不行,你再怎么勉强也不可能做到,所以别怨我,怨你自己投错了胎!赶紧上路吧,下辈子别再叫什么白池了,真的很傻很白痴……还有啊,我说你不行,不只是你做人不行,造人你也不行,连城门口的乞丐都比你强!”
又是扑哧一声,剪刀再次扎进余白池的身体里,带出一片血花。
余白池却是没有反抗,只是满目怜爱地盯着红杏,那些话比剪刀还要锋利,每一个字都戳进他的心里,让他心痛不已,眼角淌出一滴滴浊泪,缓缓地向后倒下,轻声吐出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当年我不该扔下你独自去京都的……”
红杏眼底闪过一丝悲恸,脸上却是比冰山还要刺骨的寒,“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同情这种东西应该留给你这样的死人……”抬腿从余白池渐渐冰凉的尸体上跨过去,斜瞥申小甲一眼,咯咯咯地笑道,“捕快大人,民女先前一时糊涂,在公堂上做了一些错事,不过现在帮你拦下了想要逃走的案犯,还顺带将其正法,算是将功赎罪了吧?”
申小甲紧紧攥着拳头,扫了一眼四周的那数十把横刀,深吸一口气,强压胸腔中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看了看别在自己腰间的剪刀,又看了看红杏手里的剪刀,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几天在柴房里到底磨了多少把剪刀?”
“就这两把……”红杏竖起两根手指,就像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捋了捋耳边的垂发,笑着答道,“一把是给你准备的,一把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只可惜两把都插错了地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申小甲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手里还捏着第二把剪刀,可以重新在你自己身上插一次,纠正错误。”
“我又不是余白池,没他那么白痴,”红杏随手将剪刀扔在地上,缓缓跪下,双手平举胸前,淡定从容道,“公堂上行凶,却未造成伤亡,按大庆律算是杀人未遂,杖责一百,押入监牢反省一月即可;帮助官差抓捕重要案犯,赏银一百两……即便大人想要功过分开判罚,民女也认了,挨一下板子得一两银子,很划算!”
沈荣龙行虎步来到红杏身旁,一把将其搀扶起来,哈哈笑道,“何必搞得如此麻烦,依我看,功过相抵,板子不必打了,银子也不必发了,还替府衙监牢省下一个月饭钱,各得其所,岂不美哉……”斜眼看向公案后的刘奈,双眼半眯,“刘大人以为如何?”
刘奈登时一惊,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地吐出一个字,“可!”
“不可!”申小甲一拍公案,面色冷峻地盯着刘奈,沉声道,“大人,这三件案子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