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楚云桥定了定心神,闭上眼睛,双手握着短剑高高举起,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猛地向躺在地上的申小甲扎去。
有句话叫迟则生变,就在楚云桥犹豫的片刻之间,变故陡然发生。
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忽地出现在泉池边上,倚靠着池边垂柳的树干,握着一个小小的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懒洋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我劝你最好别动手,否则我就大叫非礼了!”
站在一旁的桃娘扭头看向邋遢中年人,面色一寒,双眼微眯道,“你是什么人?”
“春江孤影,天涯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邋遢中年揉了揉鼻子,折下一片柳叶,拈在手中,斜眼看向桃娘和楚云桥,淡淡道,“烟雨楼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杀人了?”
楚云桥身形一滞,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狠色,顾不得邋遢中年话里威胁的深意,一剑刺下。
在剑尖即将触碰到申小甲的瞬间,一片柳叶从邋遢中年手中激射而出,眨眼间便划过楚云桥的手腕,带出一条深深的血线。
楚云桥惊叫一声,手上一吃痛,短剑滑落下去,斜斜地插在申小甲的裆部之下。
桃娘登时骇然失色,因为她从刚才便一直看着邋遢中年,却没有看见那片柳叶是如何飞出的,紧了紧握着古琴下另一把短剑的手,眉头紧锁地对楚云桥摇摇头,低声道,“打不过……是个高手,凭刚才这一手柳叶飞刀至少可以排进天下侠客榜前十。”
楚云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脸上便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对着邋遢中年微微躬身行礼道,“方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不用这么客气,”邋遢中年用小拇指抠了抠鼻孔,漫不经心地答道,“告诉你们姓名也无妨,左右咱们迟早还会碰面,我也不怕被你们报复……我叫老曲,醉月楼跑堂老曲。”
楚云桥听出了老曲的弦外之音,娇笑道,“看来前辈也是经常光顾烟雨楼的恩客,那便算是自己人……小女子斗胆问一句,”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申小甲,“您和此人是什么关系?父子?师徒?还是叔侄亲戚?”
“都不是……”老曲又灌下一大口烈酒,砸吧着嘴巴道,“只能算是住在一家个屋檐下的舍友。”
“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不算是,这小子经常惹我生气,我们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那是他对您有过什么恩情?”
“你觉得我这样的高手会欠别人的恩情吗?能还的早就还了,还不了的也会想办法还了。我和这小子哪有什么恩情,有的只是血海深仇罢了。”
楚云桥愣了一下,满脸疑惑道,“那您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您想亲自动手?”
“杀人这种粗活怎能让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做呢?”老曲将坛子里最后一滴酒倒进口中,舔了舔嘴唇道,“踏踏实实地回去抚琴弄箫吧,他到了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不用你们操劳。”
桃娘忽然眼神狠厉地插话道,“但我们想让他现在就死!”
“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很多,”老曲盯着手中空空的小酒坛,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差你们这一件……快走吧,趁着我今天白得一坛烧刀子,此刻心情还算不错,赶紧离开这里,否则等到一会我酒劲上头,说不得这酒坛子会落在你们身上头。”
楚云桥咬着嘴唇盘算了片刻,无论怎么算,自己和桃娘都没有胜算,不甘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申小甲,对着老曲再次躬身行了一个礼,冷冷地扔下一句“告辞”,便带着面色铁青的桃娘悻悻离去。
等到楚云桥和桃娘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老曲伸了一个懒腰,歪着脖子看向神情安详的申小甲,瘪着嘴道,“这里已经没其他人了,不用再装什么蠢货、废材……在地上躺久了容易得风湿,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