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庙里死的不是叫花子?”
“当然不是,烂在路边的才是叫花子……”申小甲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庙内,指着地上的女尸,不紧不慢道,“死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死的。”
江捕头顺着申小甲的手指看去,顿时一怔,瞳孔猛地一缩,震惊道,“又是月神杀人?昨晚月神这么忙吗?”
跟在江捕头身后的几名捕快也俱是一惊,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还没走远的神灵。
申小甲冷笑一声,“什么月神杀人,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鬼神从来不在人间,而在人心!”指着破庙内手持判官笔的神像,“大人,您信神佛吗?”
江捕头扫了一眼满是蛛网灰尘的神像,摸了摸鼻子道,“心虚的时候也信……但大多数时候是不信的,毕竟他们都是泥巴捏的,既不能跑过来砍我,也不能给我送些钱粮,信它作甚!”
“我也不信……”申小甲笑了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江捕头,长叹一声,“但月城的百姓很是迷信神佛,以前信的是这位手持生死簿和判官笔的阴律司,现在信的是天上的那轮明月。所以才会有昨晚的月神祭典,也才会有木台上的那具女尸和这破庙里的这具女尸。”
江捕头围着女尸转了一圈,疑惑道,“祭典上死一个还能说得通,众目睽睽之下,让月神显灵,这样以后月城里再没有人不信那道明月,可这里死一个是什么道理?”
“一样的道理,”申小甲走到判官笔下,抬头和怒目圆睁的神像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道,“在掌管凡人生死的阴律司脚下杀死一个死里逃生的女子,多么地法力无边啊!”
江捕头盯着申小甲的后背,握着刀柄的右手紧了紧,犹豫了片刻,并未拔出那把饥渴难耐的大刀,瞟了一眼地上女尸的服饰,语气平淡地问道,“死里逃生?难不成她也是昨晚月神祭典的祭品之一?”
“没有之一,她才是真正的祭品……”申小甲回转身子,走到女尸旁边,抬起女尸的左手,解释道,“大人请看,她的左臂是不是光洁无痕?”
江捕头点了点头,仍旧一脸疑惑地看向申小甲,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
申小甲又抬起女尸的右手,指着女尸手臂上一道淡淡的於痕,并不直接回到江捕头的问题,“但她右手却有一道於痕,这是当时被绑在木台花架上时留下的,当时因为绑她左手的那名壮汉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所以她的左手并没有被绑着,这才有了脱逃的机会,然后就是白光一闪……”
江捕头双眼一亮,啧啧赞道,“李代桃僵,好计策!”
负责记录现场的麻子捕快扭头看向申小甲,忽然插话道,“那昨晚被绑在木台花架上的又是谁?”
“是个可怜人,身上伤痕累累,定是吃过不少苦头……”申小甲沉沉地叹息一声,“在祭典开始之前,她便早已咽了气,人死了不仅不能入土为安,还要再被人当做工具绑在花架上,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啊。”
江捕头右手轻轻一提,抽出三分之一刀身,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你怎么知道她是在祭典之前就死了?难不成你是凶手?看来我只好挥泪斩手下,给月城百姓一个交代了!”
“别激动!”申小甲眼角抽搐一下,急声道,“大人莫要心急,且听我说完……我知道木台上那个女子在祭典之前便死了这一点很正常,稍微有一点验尸的都明白,人在死之后需要隔一段时间身上以前受过的伤痕才会慢慢显现出来,按照当时那个女子身上的那些伤痕颜色推断,至少已经死了有20多个时辰。”
江捕头眯缝着眼睛,狐疑道,“是这样吗?”
几名捕快里的麻子捕快忽然上前一步,插话道,“大人,确实是这样,我跟着小甲一起查验过许多尸体,大概也了解一点,一般在72个时辰内受的伤都会显现出来,但不是死亡之后立刻全都显现,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江捕头轻轻地“噢”了一声,缓缓收回亮出的三分之一刀身,深深地看了麻子捕快一眼,侧面对申小甲说道,“昨夜你说有生死大关要过,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想来是过去了,那么……”指了指地上的女尸,“今日无论如何你也得跟我回衙门查验尸体,找出真相,将凶手绳之于法了……命案拖不得,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我身上压力很大的知不知道?若你尸位素餐,或者只是装腔作势,实则是个绣花枕头的话,那到时候就别怪我长刀无情!”
申小甲泰然自若地对江捕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帮忙砍一刀的……”走到麻子捕快身前,正色道,“马志,帮我一个忙。”
满脸麻子的马志当即昂首挺胸,意气风发道,“小甲不必客气,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兄弟!”申小甲深吸一口气,“赴汤大可不必,蹈火却是真要去蹈一蹈……知道月城哪里有卖烟火的铺子吗?”
“知道!”马志中气十足地答道,“整个月城只有城西的谢老头会做烟火,也只有他做的烟火最好看。”
申小甲望着破庙外的天空,目光幽幽道,“把他请到衙门来一趟,我想和他一起探讨探讨怎么做出一道如月光般动人心魄的美丽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