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爷爷临终前让玉儿跟随公子，公子生，玉儿生，公子死，玉儿死。”</p>

渔家女子双眼通红，这位性格一向柔弱的姑娘这一次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道。</p>

“公子若不信，玉儿立马就死。”</p>

“信，怎会不信。”</p>

张明月轻轻一笑。</p>

“那玉儿姑娘你就跟我一起走，从此以后你我以姐弟相称，前路漫漫，会走到哪一天我不知道，但我总归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我觉得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p>

张明月黯然起身，他看了司马云一眼。</p>

“那我跟玉儿姑娘什么时候动身？”</p>

“不着急，再等等，最起码也要等温家堡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会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创造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金蝉脱壳，从那以后可能我不会知道你在哪里，不过你一定知道我会在哪里，因为我这之后干的都是轰动天下的大买卖，等你找到自己的时候，记得回来找我，也许你会恨我，但我情愿你恨我……”</p>

司马云说完这么一句便轻轻站起身，他看向少年人。</p>

“我觉得你应该去跟老爷子告个别，你知道离别这些事情如果太仓促，很多话都说不完的，所以还是提前有个准备才好，不过这件事情除了你我，玉儿姑娘，老爷子之外，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万万不能，因为多一个人知道你就多了一份危险，我不知道你究竟能活多久，我能做的只是在你重新拿起刀之前让你少那么一些敌人，去跟老爷子道别，然后来找我，我给你表演一手绝活儿，一手让你叹为观止的绝活儿。”</p>

张明月是一个人去找老爷子，因为渔家女子在听说即将离开之后已经忙着去偷偷摸摸收拾东西，即便司马云说现在不用这么着急。</p>

此时已是子夜，按照以往这时候独臂小老头儿已然起了鼾声，这位当世百年难得一现的陆地神仙是最为不像神仙的神仙，张明月觉得世上真风流写意人物应当是属于国士宁致远那种高人风范，又或是如同上清观掌教徐长今那般仙风道骨，却唯独不是这位总喜好饮酒，饮酒之后便呼呼大睡的独臂小老头儿。</p>

房间依然灯火通明，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意外发现老爷子竟还没睡觉，而是单手负后站在大开的窗户前任由河风迎面。</p>

“他要你走了？”</p>

老爷子说的他是指司马云，张明月轻轻点点头。</p>

“嗯，说是等温家堡的事情处理完，但我知道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因为他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是个急性子，以前也一样，半夜里接的买卖都让我半夜起来做了，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找老爷子你。”</p>

“那你可有什么要跟老夫说的？”</p>

老爷子依旧未转身，他在看江水，也在听身后的少年人要说些什么，却只不过听到了淡淡的三个字。</p>

“舍不得。”</p>

张明月的确舍不得，因为这么一路走来，他之所以走的这么平坦，其实不过就是因为有老爷子在其身后坐镇而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p>

他轻声道。</p>

“老爷子应该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记不清自己姓名，记不得自己从何而来，满打满算，这么久以来，唯独认识了老爷子与老狐狸两个人，我不大喜欢说那些矫情的话，不过还是想叫老爷子一声爷爷，我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有幸活着回来，但我知道若是活着回来，定然要与老爷子痛饮一番才好。”</p>

“他做对了，你是要离开才行。”</p>

独臂小老头儿终是转过身。</p>

“这一去老夫究竟能不能等到你活着回来连老夫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老夫会尽力，老夫这辈子都在寻找传人，寻找能继承老夫三剑磅礴剑意的传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真正能让老夫满意的弟子，其实老夫最希望继承这三剑的人是你，因为老夫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大开天门，不过你现在不愿意学剑，老夫也不愿勉强你，若能等你回来，自会传你三剑，这样也不算无人继承衣钵，老夫也死而无憾了，人间若是每代高手薪火相传又如何能落到如今地步？”</p>

老爷子也说了一番玄之又玄的话，张明月听不懂，倒是听懂了最后一句，老夫等你回来。</p>

因为有了希望，所以才会好好活下去。</p>

告别老爷子之后，张明月又重新找到了司马云，彼时司马云正在江边望月，月色皎洁，星辰漫天。</p>

“我曾听人说天上的每颗星辰都代表一个人，后来思来想去，反复咀嚼都觉着这句话有问题，天上星星虽然多，可这天下人口更多，如何能一个人就是一颗星辰？我这人自小就很喜欢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后来为了这么一个突发奇想，我查阅了一个月的古籍卷宗，总算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你知不知道是什么？”</p>

司马云别过头问道，张明月摇摇头。</p>

“你知道我很笨，除了杀人之外别的都不会。”</p>

“这倒是，我把这个忘了，那我就跟你说说吧，我查到的古籍说这天上的星辰每一颗都代表一个人，的确是真，不过能为星辰代表的人都不是凡人，你看到那颗现在最为黯淡无光的星星没有？”</p>

司马云手指一个方向，那方向正有一颗明亮星星，在其旁边还有一颗晦暗的星辰，他说的就是那颗不亮的。</p>

“我看到了。”</p>

“我想让那颗星星从夜空中消失，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p>

“不知道，要不让老爷子出来一剑开了天门试试？”</p>

张明月开了一个玩笑，司马云果然笑了，他道。</p>

“天门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毕竟人有人道，天有天道，看来问你这臭小子这种问题果然很无趣。”</p>

“我无趣还不是被你培养的？”</p>

“……”</p>

“废话就不多说了，虽说现在是这颗星星最不明亮的时候，不过也许它曾经是一颗很亮的也说不定，我现在要给你表演让这颗星辰消失。”</p>

司马云摊开双手，长生境磅礴气机自身体涌现。</p>

司马云默念当年从那里掌握这天地气运的一首诗。</p>

捉得星辰固命基，日出东畔月升西。</p>

鼎中炼就长生药，服了当同天地齐。</p>

“隐。”</p>

中原三国，少有十五六处十万大山齐齐震动，无数道光华冲天而其遥远可见，不过两个呼吸之后，光柱消失，天上星辰就此不见。</p>

与此同时，中原西楚江陵地界姜水河畔，包裹的如同跟粽子一般的少年人额头上多了一点朱砂。</p>

从此天上人间，再无人能寻其踪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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