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看在烤乳猪的份上，先不杀你。”</p>
少年人肩扛烤乳猪一群一拐离去。</p>
这一夜，张明月就那样怀抱流油的烤乳猪依旧在马厩睡了一夜，只是那烤乳猪却被他藏到了草垛里。</p>
并非每天都有匪患可杀，换句话说也就是并非每天都能吃上馒头。</p>
得存食。</p>
来虎狼关第三日，只吃了一顿饭抢来了一头烤乳猪的张明月大清早便醒来，草草啃了几口冷肉便去了校场。</p>
“你也想来出操不成？”</p>
夺走其长刀的汉子冷笑。</p>
“我不能出操吗？还是说你觉得军营是你说了算？如果是那样，老子马上就打道回府。”</p>
留下冷冷两句话，张明月便学着士兵的样子脚绑沙袋开始长达十里路的奔跑，戈壁白日里热，汗水湿透衣衫，将伤口刺的灼热疼痛，少年人依旧咬牙坚持，十里路跑完再回来时已是汗流浃背。</p>
“你他娘的不是喜欢给人泼水吗？”</p>
少年人来到那正拿着刀把玩的汉子身前。</p>
“你说什么？”</p>
汉子有些错愕，在确定眼前少年并非脑子出了问题之后才冷笑道。</p>
“看来你是想洗澡，直说不就好了。”</p>
重至少两百斤的汉子翻身上马，将那战马压的嘶鸣一声。</p>
“跟我来。”</p>
张明月紧随其后跨上战马奔进关内到了一处瀑布处。一边是寂寥千万里，一边是处处青山，这便是西楚与西夏之地的区别。</p>
瀑布疑是银河落九天，巨大的水流冲进瀑布下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花，冲击声宛如惊天雷鸣，根本听不见人说什么，张明月只见那汉子冲他笑了笑，随后指向瀑布处。</p>
“你不是要洗澡，你敢去吗？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要杀了我？”</p>
张明月听不清楚汉子所说的话，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意思。</p>
“有何不敢？”</p>
少年人翻身下马脱下身上衣衫，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那正对瀑布的巨石，还未近巨石三丈处便已觉得脑袋轰鸣似乎要爆炸一般，老爷子说三教高人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如此瀑布又何尝不是天地之力的一种？</p>
他咬咬牙再近一丈便已有不少水花拍打上了身体，似乎感觉到身后那人的不屑，伤痕累累的少年人终是顶着千钧之力靠近了巨石一丈处，只一丈，便再也前进不得寸步。</p>
深知已是强弩之末，再往前走非是毅力却是傻子了。</p>
“怎么？这就不行了？本以为将军带了一个多厉害的人回来，看来也不过如此。”</p>
马背上汉子摇摇头。</p>
“薛字军实在不是你该来的地方。”</p>
“明天我会再来。”</p>
留下这句话，少年人策马狂奔似乎要让风洗刷干净心中耻辱。</p>
第二日，少年人果真如同前一日所说奔跑十里之后再度来至瀑布处，只是却没有汉子跟随，这次比昨日近了三分。</p>
如此反复直到第五日，已经恶臭的烤乳猪总算被吃干净了，张明月也能顶住千钧之力在巨石撑两个呼吸。</p>
少年人再度来到伙房处，这几日每日老卒都会在夜里前来与他说两句，只是或许因为之前的事情，张明月对这老卒并不十分感冒。</p>
“哪儿有匪患。”他问。</p>
“怎么？没吃的了？为什么不去从他们手里抢一些过来。”老卒笑问。这几日张明月的行程营中大多士兵都看在眼里，知晓这少年人并非什么软柿子之后也就少有主动挑事之人，毕竟往年新兵胆子都不过是普通百姓家庭儿子，就算有功夫也不过三脚猫功夫，又有谁能想的道堂堂四品居然来这蛮荒之地参军？寻常士兵去了只会自讨没趣，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子的事情自有别人来做，我等静看这小子如何服气就行了。</p>
“吃的我不愁，没了就抢，我只不过是手痒了想杀人而已。”</p>
少年人淡淡道。</p>
即便老卒再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张明月居然来了这么一句。</p>
镇守边关四十年，哪儿是匪患盘踞之处没人比他更了解，只是上次侥幸杀了两个人，莫非每次都能如此幸运？手痒了想杀人，老卒默念这些年来战死边关的将士，杀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唯独没有手痒了想杀人这个说法。</p>
“你倒是心大，你就不怕死？”</p>
“我若是怕死就不会到这边关来了，只不过觉得这几日下来身体好像有些变化，想杀几个马賊验证一下而已。对了，校场的刀能用吗？”</p>
“……”</p>
“能吧。”</p>
张明月走了，在前来虎狼关不过七日的时间又拿着校场的楚刀走了。</p>
这一次，却直接带回来了三个头颅，依旧将那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丢到营帐门口。</p>
“怎么？又想威胁我？”</p>
汉子似笑非笑。</p>
“并不是，只是想告诉你这三个人头当中有你一个的功劳，不过即便是如此，我还是依旧要杀了你。并且这一日很快就会来了。”</p>
——</p>
春秋剑神李文谆自雁鸣山斩蛟，拜剑山两入天人境，更是屠杀北魏兵甲四千之事早已成了这江湖人人茶余饭后闲谈话题，虽说轩辕宏图曾下令禁止坊间讨论此事，但一张嘴如何堵的住天下千万之口，北魏当朝自拜剑山后隐隐已分成两派，大皇子轩辕宏图一派，太子轩辕宏业一派，虽庙堂大多倾向于这位战功累累的大皇子，可江湖人心却大多数都向着太子，大抵与太子的仁慈脱不开关系，更何况轩辕宏图愤怒之下逼死九华山数百佛门僧众更是受江湖中人诟病，知晓个中因由的便对春秋老剑神一剑屠四千甲道一声真痛快，不知事情真相的却说九华山僧侣与朝廷重犯谋反，当诛。</p>
自九华山之后，这位年轻时风流江湖的青衫剑神名号再度响彻整座江湖，更有言说剑神李文谆放话西域，中原但有李文谆在，你们这些西域蛮夷便不能入关。</p>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老剑神再度一夜之间淡出江湖，关于这位老爷子去了哪里众说纷纭，至今也没个准信儿。</p>
轩辕宏业虽知晓三人去了哪里，但毕竟不方便公之于众，此生老爷子三人多久回来，或是能不能回来，即便是他也说不清，虽与西楚昭阳公主一直有密信来往，但信上也少有提起三人之事，老爷子三人离去之后，这位当朝太子便听司马云所言拉拢江湖名门仙山，中原江湖各大道统几乎踏了个便，这一日，这位当朝太子回了朝阳城来到了天下道教三大圣地之一的送仙山。</p>
前不久上清观天师王九楼坐下弟子祝飞羽负剑下山骑毛驴前往昆仑斩恶龙之事几乎是轰动天下。轩辕宏业至今想不明白如同上清观这等超然世外的圣地是断然不会如此高调行事的，那又是谁放出的消息？</p>
轩辕宏业登上之日正是上清观数百年前齐道云真人飞升之日，齐道云此人虽是数百年前人物但轩辕宏业也知晓一些。</p>
兼修天道剑道，修成陆地神仙，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陆地神仙是何等人物？即便是这不喜武功的太子都知道，那真和仙人没多大区别了。</p>
这一日上山香客有许多，轩辕宏业一向不喜欢太过娇纵，不过一人登山而已。</p>
送仙山紫气东来，云海浩荡，上山阶梯之上人来人往，却没人能将这个身穿白衣的太子认出来。</p>
上到最后一步阶梯之时，云海之旁正有一小道嘴里念念有词，并时不时掐指一算。</p>
不敢小瞧了这送仙山的道士，也不理会那香客们宛如看傻瓜一般的眼神，轩辕宏业走近那小道身前。</p>
“小道你算出什么了？”</p>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道看向翻腾的云海又看了看九天之上的长虹贯日，他轻声道。</p>
“连窥天河，气运如蛇，天下有陆地神仙现世。”</p>
继而有一只足可飞行千里的信鸽长途跋涉扑腾而来飞直当朝太子肩头。</p>
取下那信件打开一看。轩辕宏业如遭雷击。</p>
那信上寥寥数语。</p>
老爷子一剑开天门，终入陆地神仙之境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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