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常山王司马乂德才兼备,可堪托付,成都王司马颖手握重兵,可为依仗;齐王司马冏野心勃勃,不可亲近。”</p>
弥留之际,嵇绍快速将三王的特点讲给天子听。</p>
司马冏是司马攸次子,司马攸本是司马昭次子,因伯父没有子嗣就被过继给了伯父司马师。</p>
晋武帝司马炎防了一辈子的齐王一家子,但司马冏继承的是司马师一系的影响力,之前赵王为了拉拢司马冏,又将许昌镇守授予了他,这导致齐王手上掌控的兵力仅次于洛阳中军、邺城军。</p>
一脸哀愁的天子死死按着这位忠心老臣的胸口,以防更多的血流出来。</p>
“嵇侍中、嵇侍中~”</p>
担任过徐州刺史后,嵇绍一直当的是给事黄门侍郎这样的天子近臣,司马衷相当倚重他,如今嵇侍中身受重伤,痴傻天子心里慌乱的不行,连话都说不完整。</p>
“常山王司马乂、司马乂……”</p>
嵇绍感到双手渐渐无力,于是使出最后的力气轻轻拍了拍天子的胖手,口中再次重复了天子最需要记住的人,双眼轻柔的盯着神色慌张的天子,期望他不要这么紧张。</p>
“司马乂,朕记下了。”</p>
被嵇侍中安抚一顿后,司马衷情绪渐渐平和,但嵇绍头一歪后,痴傻天子再次心生不安,号啕大哭起来。</p>
驾车之人是名王姓侍郎,他也不敢将车直直驱赶到邺城军出迎的这支弓骑兵前,只一味绕开各路骑兵,朝邺城军步卒军阵赶去。</p>
随天子出逃的郎官们大部分被弓箭射杀,这辆车连人肉盾牌也没有多少了。</p>
“天子,臣乃阳平太守和演,奉命护驾。”</p>
成都王给和演的任务就是抢到天子,护送到南边四百里处的重镇邺城。</p>
因此这位阳平太守也顾不上部下的损失,他派了两幢骑兵去拦截越骑、屯骑二校,余下之人全朝着这架战车围了过来。</p>
见四周全是骑兵,王姓侍郎也只能认命,将战车停下来,任由对方派人上车。</p>
“陛下,臣和演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p>
和太守先假惺惺表了忠心,而后登上战车,确认车上之人乃是当今天子。</p>
司马衷惊魂不定,见到有披甲之人等车,嚎哭之声暂歇,颤抖着牙关问道:“你乃何人麾下战将?”</p>
他也有佩剑,此刻正在脚下。</p>
“成都王。”</p>
和演眼见天子无事,仅仅冕服上粘满了鲜血、身上插着三根箭,心中暗叹皇帝命真硬,便派亲信军吏登车,准备护送天子南下。</p>
司马衷回忆起刚才嵇侍中之言,口中喃喃道:“成都王可为依仗。”</p>
对这个表态,和演相当满意,这支骑兵再不耽误,径直裹挟这架战车南下。</p>
什么口粮、军帐、后勤都不管了,只要将天子带到邺城,便是最大的功劳。</p>
缓缓撤退的司州军里,刘琨审视着当下的局势。</p>
六校管辖的六千甲兵由孙会掌控,之前攻关时,他挑拨孟祥派人与孙会火并,射死了这位驸马。</p>
天子是生是死尚不得知,追赶天子战车的屯骑、越骑两校之兵多半回不来了,没了天子这个屏障,邺城兵必定要与孤军深入的司州兵大打一场,来削弱洛阳中军的兵力。</p>
刘琨向来与孙秀不对付,如今大败而归,必定处处遭人为难,回去没个好下场,不如趁早投了成都王司马颖。</p>
“吾友,数月不见,君别来无恙。”</p>
正当他烦忧之时,十几名骑兵自东北面赶过来,为首之人是他任司州主簿时的好友祖逖。</p>
六个月前,齐王转任许昌镇守后,祖逖就跟着齐王去了许昌,两人已经足足有六个月没有见过一面。</p>
刘琨当即下令部下放祖逖及其亲随赶到近前。</p>
双方凑到一起后,先寒暄片刻,而后心照不宣的谈论起目下局势。</p>
“无论天子是生是死,齐王与成都王必定要奉天子还都洛阳,司马伦朝不保夕,吾友何不择良木而栖?”</p>
祖逖开口便是杀招,齐王与成都王只派亲信达成了口头上的承诺,但这就够了,大伙齐心协力先把盘踞洛阳的司马伦先干死再说。</p>
“只恐齐王麾下掾属良将太多,没有我的位置。”</p>
刘琨先要了口价,他属下的司州兵家属都在洛阳附近,恐怕带不到许昌去就会哗变。</p>
若是有两三万许昌兵与这支牙门军为主的司州兵合营,才有可能压制哗变。</p>
要是在这支司州兵南下的同时,许昌大军齐出,攻向洛阳的话,带兵投靠的他要价能更高。</p>
“吾友尽可放心,公侯之位任凭吾友采摘。”祖逖拍了拍胸口,别的他不敢说,公侯这种封赏人人都有。</p>
就连领兵五百的步督,都能落个亭侯之位。</p>
假节的刘琨深深叹了口气,也只能接受这个条件,下令全军回营后,快速南下。</p>
他在成都王那边没有亲近之人,而成都王、常山王府上的掾属几乎全是高门士族出身,他过去也抢不到高官要职。</p>
司州兵的撤退让多半天的攻关战前功尽弃,邺城步卒军阵里的司马乂气得空抽马鞭。</p>
“剿灭贼兵,就在今日,怎可半途而废?”</p>
身边将校也不敢劝解。</p>
他正懊悔间,忽有一骑直直冲到了邺城步卒军阵前。</p>
“哪个是司马颖、哪个又是司马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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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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