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投义军算逑。反正这马俊也不是好鸟，咱跟着他们南下，今年指定没有口粮，到时候全家饿死。”</p>
名为赵忠的中年男人提议道，他是官府黄籍上的正户，既要给马氏交田租，也要给官府每年上缴三匹绢、三斤绵，还要服徭役。</p>
投了义军后，绢绵就不用上缴了，徭役据说也只有一个月，比现在的处境强不少。</p>
这也是大多数无田正户的心声，他们可不比高门士族，没有坞堡让义军搜刮，也没有几百亩的田产让义军夺田。</p>
至于马氏荫户佃农，他们不用服徭役，只需要缴纳和正户一样的绢绵便行，所以心生犹豫，觉得跟着主家南下也不算多差的出路。</p>
“万一义军败了，咱这些人岂不是都要被卖身成奴？逃到南边或许还能种地。”</p>
“就是，那些氐人农奴一个比一个惨，有些主家仗着氐奴没有归处，让他们成天拉犁耙，过的比牛苦。”</p>
有些胆子小的不敢跟义军，生怕以后朝廷将他们当私奴卖了。</p>
两拨人没有商量到一起，于是不欢而散，吃完麦饭后，各自回到附近的田地里继续锄草。</p>
有人悄悄给主家通风报信，没到傍晚，马俊就带着十几名私兵跑到这片农田附近，先召集了所有佃农，而后不分青红皂白，让马氏私兵将参与商议的佃农们都捆在一起，带到自家坞堡前。</p>
“赵忠，是你先提出投贼兵的，也不用找官府了，乃公就发落了你。来人，给我捆树上往死里抽。其余人也不要放过，一人抽个一百鞭子，别抽死，后面几天还要他们推车呢。”</p>
马俊现在火气很大，好好的家业就这么白白扔这儿了，他的私兵又打不过北面的李氏贼兵，只能收拾收拾佃农出出气。</p>
惨叫声响彻这片天地，围过来的百姓不少，但没有人敢出来劝阻，马俊一直在监督私兵行刑，等到这些佃农都被抽的半死不活、皮肉绽开后，他脸上的戾气才慢慢降下来，而后哼着小调进入坞堡。</p>
主家没有命令，自然没有人敢放被捆在树上的赵忠等人下来，于是这群佃农忍饥挨饿到半夜，他们的家人才敢凑过来，手忙脚乱的解开绳子，扶着家里的顶梁柱回家。</p>
士族坞堡修建的都比较小，连牲畜都得养在坞堡外，佃农们的家也不在坞堡里。</p>
赵忠尚有其他亲属，他们也听闻了亲戚被抽之事，于是连夜上门送草药慰问。</p>
“眼下这个局面，马俊绝对会拿哥哥示威，等马氏准备好南逃后，哥哥多半还要受苦，不如趁夜逃了。”</p>
赵忠的一位堂弟如此建议。</p>
明眼人都能看的清局势，马俊南逃前一定会再拿赵忠出气。</p>
“逃？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马氏还在房子县内，这马俊也太过嚣张了。”</p>
堂弟听这话的语气不对劲，低声问道：“哥哥想做甚？”</p>
“迎来大将军杀一场！”</p>
赵忠早就定下了主意，找到义军带他们南下抓捕马俊等人，自己还能落个功劳呢。</p>
……</p>
整个五月、六月，义军一直在攻占赵国、常山国诸县，常山王带着军队退到了东边的中山国里，由此义军拿下了常山郡八县。</p>
赵国地盘上虽然没有晋军驻守，但为了保持与邺城兵的距离，义军只攻到了柏人县，其余南方的邯郸县等地都只是派兵攻击士族坞堡、带走壮丁、人口。</p>
柏人县等地上既有煤矿、又有不少的铁矿，因此义军将督造铁甲军械的虞衡司搬到了柏人城里，开始稳定的营造大将军急需的铁甲。</p>
李昊也亲自坐镇柏人县，他时不时就带人去南边诸县亮个相，杀的士族人人胆寒，连邺城附近也不敢继续待了，朝着南边搬迁。</p>
整个冀州的士族惶惶不安，各自想方设法请求晋廷出兵剿贼，但邺城镇守司马颖不听相国司马伦的调度，也不到太原就封。</p>
相国司马伦又派八十岁的冀州都督刘寔到信都分走冀州兵，司马颖直接派兵将刘寔请到了邺城，洛阳与邺城之间已经破裂了。</p>
义军地盘东面的中山国、河间国等地又以司马颖为尊，他们也不想白白将自家兵卒浪费在剿匪平叛这种事上，双方居然诡异的达成了平衡之势。</p>
唯有北面的幽并都督刘宝还算个正常人，偶尔派骑兵到义军地盘上烧杀抢掠，但被宇宙大将军追杀几次后，幽州骑兵也不来常山、赵国等地平叛了。</p>
在这种局势下，提防太原郡、经营乐平郡的李矩带着寥寥几位亲随赶到了柏人县与大将军秘密见面。</p>
“大哥，事态紧急，矩顾不上请示就擅自离开防区了。”</p>
面色着急的李矩在柏人县县衙见到了大将军。</p>
义军将军府设置官吏、镇守将军后，没有大将军令不得离开防区。</p>
“太原方向要动兵？或是北面的拓跋鲜卑不安分了？”李昊猜测着可能让李矩坐不住的原因。</p>
司马家内斗不止，说不定都不用等到义军出手，冀州、青州、徐州等地的封王就先和洛阳城里的司马伦干上。</p>
“是南匈奴的五部都督刘渊回到了平阳郡，开始招揽匈丁。刘渊与司马颖交好，矩猜测匈奴之兵可能会从太原攻打乐平郡。司马伦又任命了王浚为并州都督，总领剿匪军事，此人贪生怕死，大哥不必放在心上。”</p>
李大将军盯着李矩的俊俏脸瞅了一阵，“你是觉得你在平阳郡所做的准备抵不住刘渊？”</p>
南匈奴大多分布在汾水一带，也在平阳郡，李矩一直在为打到老家做准备，他在那边招揽了一些愿为义军做事之人。</p>
“长郡北面也有不少南匈奴部民，不如大哥趁机杀服了五部南匈奴，让义军的马场再扩几县。”</p>
李矩没有否认，打回平阳郡是他最大的心愿。</p>
李大将军思虑着打平阳这步棋。</p>
隔着太原郡、上党郡等地拿下一块富饶盆地后，必然要快速打下太原等地，否则两地连不上，义军面临的军事压力会大大增加。</p>
但好处是攻下平阳郡后，从河东郡南下攻打司州的道路是打通了，河东郡晋军不多，等于司州大门朝义军敞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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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