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五百名中军兵卒加征召而来的两千余名民夫在黑夜中乱作数团，谁也不知道贼兵有多少，只知道营地各处都是厮杀声，哒哒的马蹄声如铁骨相击，时不时就从附近传来。</p>
更恐怖的是，此次袭营的贼兵头子应该就是贼帅李昊，那个杀的赵国士族拖家带口往南逃的人屠。</p>
这支晋军是司马虔从洛阳附近带过来的，家属基本上在司州，并冀之间的民变影响不了他们的老家，他们本就无心北征，骤遇敌袭，校尉、步督等军吏也来不及组织撤退，兵卒们只想逃得远远的。</p>
能逃出贼兵的追杀便行，要是能一路逃到司州老家，那就更好了。</p>
于是中军兵卒们争先恐后往南逃窜，期间碰上反贼骑兵，也是能躲就躲。</p>
杀的兴起的李大将军搅乱了此处军营后，又快速聚拢部下，“不要乱，不要缠战。”</p>
义军骑兵本就不多，李昊舍不得让他们死在乱军之中，他在军营中来回冲杀几趟后，才将大部分义军骑兵聚在一起。</p>
当然，还有意外收获，原先被俘虏的那部分义军步兵也被同袍们找到。</p>
“禀大将军，天杀的司马虔派人杀害了我等的百夫长、什长、伍长，必杀之报仇。”</p>
火把的照耀下，义军步兵围在大将军周围，哭诉着受到的加害。</p>
晋军俘获他们后，只杀了伍什佰等军吏，把普通兵卒关在一起，也不给吃的。</p>
这当然不是晋军主将校尉们有仁心，有力气造反的都算壮丁，卖给士族当私户隐奴能赚不少钱。</p>
“早杀了，把司马虔的人头拿出来传阅，让弟兄们安安心。”</p>
李大将军下令道。</p>
晋军军营的混乱程度还在加剧，或许是有人觉得回天无望，但也不想这些军帐、口粮，以及中军兵卒没来得及穿上的甲胄等物资落到反贼手里，居然四下点火，很短的时间内军营中就待不住人了。</p>
义军兵卒搜寻到几袋粮食和鬲、甑等造饭器具后就匆匆撤离，往西边走了一里地后停了下来。</p>
此时已近天明，晨光熹微，李昊下令将士们先在此地烧火蒸饭。</p>
“弟兄们就在北岸吃蒸麦饭，我去南营搅和一通。”</p>
安顿了这群义军后，李大将军点出了二十余名精力充沛的弓骑兵，过河南下。</p>
此次的晋军兵卒分为两大部，邺城兵和洛阳中军兵各占一半，先前逃走的中军兵部分跑到了南营附近，部分则撒开双腿，一直往南跑。</p>
两部晋军虽然都打着晋廷的旗号，但各部所属的封王相互敌对，连带着底下兵卒也防备彼此。</p>
北边炸营后，邺城兵统帅卢志猜到是贼将李昊趁夜袭营，于是紧闭营寨大门，不让洛阳兵进来，直到天色渐亮。</p>
“左长史，还是收拢了这部分中军兵，免得他们为祸冀州。”</p>
南营里，校尉西门炳力劝卢志开营寨。</p>
相比各地军户兵，洛阳中军的操练、军备都遥遥领先，司马虔带来的这支中军里，想回家的已经跑了，剩下的大多是单身汉，稍加整训便可组建一支精兵。</p>
“如此，赵王是否会迁怒于成都王？”</p>
卢志有自己的想法，司马虔战败是司马虔自己的事，若邺城兵将洛阳兵收至麾下，万一赵王司马伦因此问罪，恐怕成都王不会替他担了这事。</p>
到时候把他绕进去怎么办？</p>
“事后再说，若是让贼兵把这群无主之兵聚拢到一起，李贼又会做大几分。”</p>
西门炳想的是自家基业。</p>
赵国士族已经不堪李氏反贼的袭扰，即便今年的粮食都还没有收上来，都要着急往他处搬迁，免得全家被抓到井陉矿上挖煤。</p>
邺城是他们首选的迁移地，要是搬过来这群赵国士族，那西门这些本地士族就会受到挤压。</p>
卢志出身幽州境内的范阳国，只是跟着成都王在邺城做官而已，他明白西门炳的打算，可赵王如今势大，若司马伦以此为借口削掉成都王的邺城镇守之职，那他也落不了好。</p>
“还是坚守营寨，向邺城求援罢！”</p>
左长史定下了策略，让他出营跟反贼李昊硬碰硬是不可能的。</p>
段氏的重骑兵都没撑过一个回合，邺城这些步卒上去也是白搭。</p>
营寨外东侧。</p>
在晋军弓箭射程外，义军骑兵正在按大将军的要求找寻大石块。</p>
“比人头小，比拳头大的都行，越多越好！”李昊喝道。</p>
对付这种木制营寨，石块也就足够了。</p>
搜寻到三十多块后，李大将军带着十名搬着石块的义军兵卒向晋军南营靠近。</p>
邺城兵用角弓弩、擘张弩发射羽毛箭，期望赶走这伙贼兵，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贼帅居然扔起了石头。</p>
扔石块也就罢了，躲在营寨后，一般的石块木栅栏都能挡得住，即便是砸到兵卒身上，也顶多青一块紫一块，死不了人。</p>
但贼帅扔过来的是那种比人头略小的大石头，这要是挨实了，那就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连个全尸都留不住。</p>
此处附近的邺城兵急忙搬来了拒马，放置在营寨后，并将营寨外的情况给卢长史通报。</p>
“大将军威武！”</p>
接连扔出二十余块后，营寨终于被破开一道足够宽的口子，那附近也没有晋兵敢守着。</p>
“你们返回北岸吃饭，吃饱喝足后再来此处营寨抓人。”</p>
接过部下递过来的一柄长环首刀和十字戟后，李昊命其返回北岸，待会儿带着那群弟兄们再来南营。</p>
“怎可次次让大将军一人杀敌，我等愿随大将军攻入敌营，不死不退！”</p>
有位张姓什长在首领面前充胖子，虽然他又累又饿，贴身衣物被汗水浸湿数次，但口头上气势不减。</p>
被他这么一激，余下的义军将士也个个表示要跟着大将军杀敌。</p>
李昊哈哈一笑，“吃饱肚子再干仗，你们将我的战马牵回去喂饱，我待会儿还要追着这伙邺城兵南下呢。”</p>
打发这群将士北上后，他便双持武器，独身一人杀进了晋军南营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