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边西岸一处平坦地带,明军骑兵的尸首被堆积在一起,几千名正身旗丁已经上岸,牵着战马一步一个脚印跨过被踩踏成烂泥地的岸边。</p>
更多的台尼堪、死兵和临时拉过来推战车的民夫正不断被运过来,随船而来的还有大批牛车、盾车。</p>
八旗内部的火炮、鸟铳等火器也被运过来,缴获自明军的火炮不少,但火药始终不足,所以八旗兵很少动用炮铳。</p>
此次出征的统帅、镶蓝旗旗主阿敏骑马停驻在一处山包上,望着因烂泥地而混乱不堪的车队。</p>
相比他爹舒尔哈齐,阿敏更像他伯父努尔哈赤。</p>
残暴、凶猛、嗜杀,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p>
“倒下去的包衣奴才直接砍了,别抽鞭子浪费功夫,打下明军军营,我们有的是奴才。”</p>
对努力挥鞭子抽打民夫的旗丁,阿敏这样下令道。</p>
几名传令兵飞驰而出,大声呼喝,将统帅的命令传达到四方。</p>
阿敏弟弟芬古伺候在一旁,他建议道:“二贝勒,四贝勒都逃到沈北了,那李昊应该是率军南返,我们这仗要不做个样子就算了,像蒙古人那样打假仗。真惹得李昊出来杀一气,咱手下旗丁剩不了多少。”</p>
这话说的中肯,不少镶蓝旗、两黄旗老将都深为赞同。</p>
“旗人们胆子都吓破了,让他们跟在死兵后面督战行,冲上去厮杀是万万不行。”</p>
“四贝勒罪孽深重,两白旗都快没人了,以后贝勒里当以二贝勒为尊,只要保得住旗人和台尼堪,旗主贝勒就算成功了。”</p>
这些牛录、甲喇额真自然了解他们旗丁的想法。</p>
明军一触即溃的观念还固化在不少旗人心里,只是这四五个月突然冒出来一个特别能打的明将而已,正身旗人并不抵触和明军打,因为打赢就有巨额赏赐,土地、包衣奴才要什么有什么。</p>
他们只是不敢和李昊打,尤其不想被这明将贴到近身。</p>
阿敏转头望了望跟在自己身后的众多额真,“你们都是这个意思?”</p>
众额真默不作声,但躲闪的眼神表明了他们的态度。</p>
阿敏不再言语,挥手命人带过来一个干瘦的汉民奴才。</p>
这奴才低头哈腰,木讷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期望额真们高抬一手,让他回去继续推战车。</p>
只有远离这些穿戴甲胄的主子,他才感到心安。</p>
阿敏也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弟弟芬古杀了这个奴才。</p>
芬古不明所以,但很愉快的执行了。</p>
他没胆子领兵打李昊,但杀个包衣的胆子有的是。</p>
控制战马往前,逼到这包衣身前后,芬古挥刀一砍,一道鲜血就飙了出来,沾到了他的蓝甲上。</p>
“啊呀呀,这奴才也不知道死远点,弄脏了我的甲。”</p>
芬古大叫道,期望哥哥能被自己的怪叫逗乐。</p>
镶蓝旗旗主没有管他,指着裤腿上粘满了泥巴的尸体,对众额真道:“在旗人的重箭前,明军和这包衣有什么区别?”</p>
各旗额真纷纷摇头,确实没什么区别,如待宰羔羊,但他们手下精锐旗丁在李昊斧下,也和这种情况类似。</p>
阿敏又道:“芬古,如果我派人勾引走李昊,让你领兵攻打明军营寨,你愿不愿意去?”</p>
他老弟很高兴,“当然愿去,不就是明军营兵嘛,和牛羊没啥区别,何况明军家丁都在海州城,西岸这处营地里根本没多少强兵。”</p>
芬古觉得老哥是在心疼他,让他远离明将李昊。</p>
镶蓝旗旗主又看向各旗额真,“由我领兵督促火铳兵、死兵拖住李昊,伱们可敢攻破明兵木头营寨?”</p>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二贝勒揽下了最苦最累的差事,但不用迎战李昊的机会放在眼前,谁也不想放过。</p>
于是齐声应下。</p>
阿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攻破了明军营寨,又得一万多强壮奴才,那李昊才能杀多少人?咱们抢了人就跑。”</p>
他也不是犯傻,而是总结了诸多大将贝勒的死法才敢这么做。</p>
代善是轻敌冒进,扬古里是率军冲阵,莽古尔泰是躲闪不急、豪格则是命不好,正好处在明将李昊的落地点。</p>
图鲁什就不用说了,他的作风能活到遇见李昊前,纯粹是对上的明将没有厉害的。</p>
阿敏也不怕那架特殊投石机,只要见了投石机,他就率军撤退,转移到另外战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