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又怎知就算从贼，也是佳人心甘情愿，因为这里有人值得我守护，所以就算不得明珠暗投。”</p>

裴赫云这人不喜欢用些显示自我身份的称谓，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容易接近和相处。</p>

那种天生的居于上位者的沉稳气势反而因为这种看似亲近，实则疏远的称呼，愈发地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轻狂模样。</p>

“守护的人？”裴赫云顿了顿，随后放缓了神色，淡淡地道：“是啊，守护的人，你我都有想要守护的人，所以，这一次，我亦是为和谈而来！”</p>

司空茉微微勾了下唇角，将手里的婆罗石榴晶莹剔透红宝石一样的石榴籽放了一颗在嘴里，品了品它的甜味，方才悠然道：</p>

“您若是真为了和谈而来，那么且听司空茉一句话，咱们也不知道这合约能签多少年，就算签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咱们之间谁会率先撕破合约，只是既然彼此如今都有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何必斤斤计较，且随性签了就是。”</p>

“督卫大人，你这偏颇之意倒是太过明显了，你可知道你那位九千岁是怎样狮子大开口的。”裴赫云面色一冷，淡漠地道。</p>

司空茉轻笑，将剩下的石榴籽全都拢在一只精致的白玉碟子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p>

“正所谓愿赌服输，您既然已经不请自来，给主家留下些礼物，难道不是应该的礼节么，何况我们只是要你些水师大船和一些米粮过冬罢了，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再说了，我到底是天朝的飞羽督卫，难不成还会偏帮着外人么。”</p>

虽然阿九给的银子少了点，但总归是真金白银。</p>

她顿了顿，又道：“就算您在这里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首先遭殃的必然是你们国内，难不成你觉得裴素儿会是一个比你还要优秀的帝王，支撑起那个庞大而充满着虎视眈眈者的帝国么，只要您去了，怕您母亲的位子也坐稳不了几年了。”</p>

这话里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p>

裴赫云看着她，眸色冰凉而深邃，片刻之后，方才道：“司空茉，你倒是够直接的。”</p>

说话间，他眉宇之中已经凝上了冰冷的寒霜。</p>

司空茉直视着他，轻勾了下唇角：“我不过是看在你我到底算是有些交情的份上才说得直白些，若是您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我也可以说些迂回好听的话呢。”</p>

裴赫云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忽然起身，淡漠地道：“既然你说你是这里的主人，那么作为主人是不是应该带客人去周围转一转，欣赏一下你们天朝的风景呢？”</p>

司空茉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毫不犹豫地道：“不去，天太冷了！”</p>

裴赫云大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顿时身子一僵，转脸冷冷地睨着司空茉：“这就是你们天朝的待客之道么？”</p>

司空茉点点头：“唔，要不我让其他人陪你去好了，这种大冷天，睡觉是最好了，真不明白雪有什么好看的。”</p>

裴赫云看着她，神色里有些奇异：“你去过海边？”</p>

司空茉立刻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去海边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说起来正是因为上辈子是南方人。</p>

所以对于北方这种寒冷的冬天还是不甚喜欢，但是天朝并不靠海，所以……</p>

她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微笑：“只是山海经之类的异志杂记看到过罢了，所以非常向往。”</p>

裴赫云冰冷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随后道：“嗯，天气好的时候，风平浪静之海，确实很美，若是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去看一看，会不虚此行。”</p>

司空茉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神色间有真实的向往，甚至怀恋：“唔，好！”</p>

裴赫云没有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是一点不客气，不由沉默了一会，方才轻笑起来：“原来我们都身在福中不知福，汝之砒霜，吾之蜜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