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三百准备支援辽阳的时候,在牛庄驿以东九十里的海州,一场激烈的攻防战也进入了尾声。
这海州北距辽阳一百二十里,南距复州一百二十里,西距广宁二百四十里,乃是进入辽东腹地的交通要道。
正所谓“襟带辽阳,羽翼广宁,控东西之孔道,当海运之咽喉,辽左重地”是也。
也就是说,无论是走辽西走廊,陆路进入辽东,还是走旅顺口,走海路进入辽东,海州都是内地深入辽阳、沉阳的必经之路。
而正因为此地如此重要,故而洪太将此地封给前明降将尚可喜,以期其遮蔽明军。
然而,世事变幻无常,任凭他洪太如何老谋深算,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尚可喜一干人等竟会一起折在了关内。
如此以来,原本实力雄厚的金盖复海四州折损严重,丁壮尽去,其中又以辽阳孔有德和海州尚可喜为最。
这海州城中虽然仍然有千余老兵驻守,奈何白广恩“强将手中无弱兵”,其麾下人马同样能打。
双方鏖战了两日,义军终于用火炮轰开了城门,这才一拥而进,杀入了城中。
那城中兵丁本就不甚多,如今失了城池,更是难以抵挡,很快被义军杀到了尚府。
“天助兵”溃兵便躲入尚府,继续抵抗,义军数攻不进。
那白广恩一边调动火炮,一边大声劝降道:“尔等本为华夏之民,无辜遭鞑虏屠戮,本与其仇深似海。”
“今王师已至,如何不箪食壶浆,反倒助纣为虐耶?”
白广恩此话一出,顿时在“天助兵”中引发了一阵骚乱。
实话实说,几年前他们还都是抗击鞑虏道好男儿,与后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结果没曾想,才过没几年鞑虏竟是我自己。
如此自相矛盾,难免引起军心动摇,上下相疑。
“好一副尖牙利齿!”不意就在这时,突然走出一人,大声驳斥道,“我乃尚可福!”
“我的父本东江旧将,天启二年援鹿岛,没于阵中;我二兄尚可爱、三兄尚可和,天启七年出哨凤凰城,遇虏尽忠。”
“我五哥尚可畏,不从刘兴治作乱,当被身戮。我大兄尚可进,追虏于獐子岛,不意敌众我寡,为虏掳,生死不明。我六哥尚可义从黄总镇死守旅顺,战死殉国。”
“吾父子兄弟‘七只狼八只虎’,前后死于王事者六。更有满门数百口,尽数遭戮。”
“诸位评一评理,我尚家哪一点不忠,哪一点不义?我们天助兵哪一点不忠,哪一点不义?”
“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对得起大明,是大明对不起我们,对不起我们尚家!”
只见那尚可福神情激动,说到伤心之处,撕心裂肺、涕泪直流。
“说得好!”白广恩闻言也不由对尚可福刮目相看,不由先夸了一句道。
“你父兄满门忠烈,理当青史留名,流传千古!”
“奈何你哥弟二人,贪生怕死,认贼作父,以至于尚家声名,遗臭万年。”
“若汝父汝兄泉下有知,尔等又有何面目见汝父兄乎?”
“你你你个乱臣贼子,也敢与我谈忠义乎!”尚可福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悲愤之气郁积在胸中,一时间喘不上来气来。
原来自辽事大起以后,尚家多有尽忠者,尚可喜与兄弟尚可福亦以此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