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道“绣两朵简单的花儿罢,这算是简单又拿得出手的了。”
秦越想起萧遥送自己那双面三异绣上的蝴蝶与蜻蜓的针法,便皱起眉头“蝴蝶与蜜蜂不要再绣了,太耗费精力了。”
萧遥点点头“听你的,这幅双面三异绣不绣蝴蝶,也不绣蜻蜓了。”
秦越跟萧遥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之后几日都借故不出门,直到皇帝接连派了几个太监出来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萧遥进宫去了。
萧遥的日子仍旧懒洋洋地过,因着绣品是打算除夕那天献上去的,又不绣蝴蝶蜜蜂,因此闲暇时才绣几针,其他时候都看书、赏雪,偶尔跟李永真派进来的华裳堂管事商量华服的销售,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转眼间,便到了大长公主的赏雪宴。
萧遥换上姜泓特地为她设计的衣裳以及绣了一圈白狐狸毛的大氅,跟秦越一起去大长公主府上。
坐在马车里,秦越一直在看萧遥。
萧遥忍不住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去摸头上的发髻,问道“可是发髻歪了?”
秦越摇了摇头“并无。”顿了顿又叹息,“你这一身太过好看了,我很不愿意别人瞧见。可我又知道,这想法是不对的,你就该在人前风华绝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道理都懂,可是醋意和占有欲让他很想不讲道理。
萧遥听了侧着头,笑道“那可不能听你的,我正要让所有人都瞧我,然后去华裳堂购置衣物呢。”
京中全都是高门大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针线上人,他们倾向于买了华裳堂新出的颜色鲜艳的绸缎棉布回去自己缝制衣裳,而不是在外头的店铺买成衣,所以她得多穿出门,让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们改变主意,去华裳堂购买成衣。
秦越笑着点头“是是是,听你的。”又道,“我听张先生说,华裳堂的绸缎与棉布一面世,楼家的明华堂便门可罗雀。假以时日,即使你不出手,楼家的明华堂也不成气候了。”
萧遥点头,语带赞叹“姜泓和赵半夏她们很能干。”认真说起来,冲垮楼家的,主要就是颜色鲜艳的绸缎与棉布,刺绣虽然是主力,更是将楼家落下神坛的关键,但到底量太少。
大长公主府门口,各家女眷外头虽然披着保暖的大氅或是狐裘,但仍然费尽心思在里头的衣服以及发髻上做文章,赤橙黄绿青蓝紫,即使在白雪皑皑之中,也生生穿出了姹紫嫣红的春天。
各家太太姑娘们身穿华服,不着痕迹地争奇斗艳,彼此面上带笑,但暗中谁也不服输,认为自己穿的才是魁首。
就在这时,安宁侯府的马车到来。
英俊无双的安宁侯世子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扶下一位倾国倾城貌的美人,美人的脸已是美到极致了,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又更美上一筹!
那美人穿得并不十分华贵,在场起码有超过十家顶级权臣家的夫人姑娘们穿的比她华贵,但是论起好看与惊艳,却差了许多。
只见她里头传了淡绿马面裙,裙上绣着朵朵绽放的花儿——原本红配绿不容易配得适合,极有可能闹出笑话,可是她身上的红配绿,却恰到好处,打眼看过去,宛如草地上绽放了鲜艳的花儿。
走动时,芳草摇曳,花儿舒展,美不胜收。
这已经美得够惊人够脱俗了,可更妙的,是她上头的大氅上绣着的蝴蝶。
此刻她这般走动,袅袅娜娜中,马面裙上是芳草摇曳花儿舒展,大氅上的蝴蝶则仿佛是闻着花香在花儿上方飞舞的蝴蝶!
无数暗中争奇斗艳的夫人姑娘们,看着这样一身衣裳,都知道自己不如,并暗暗将之推为魁首。
丞相家的三姑娘拉着二姑娘低声咬耳朵“从前我们也曾设想过往衣裳上绣枝儿花儿,凑个红配绿,可做出来难看得紧,便是市井人家也不会做出这般难看的衣裳,便认定红配绿是灾难,不想她竟做出一身如此好看的,着实不可思议。”
二姑娘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萧遥的衣服一边点头如捣蒜“谁说不是呢,还有那蝴蝶。红花绿叶加蝴蝶,平日里谁跟我说这般搭配,我定要啐她,可是这安宁侯的世子夫人穿了这一身,看着不仅不艳俗,还美得惊人,宛如一方春景。”
众人虽然为萧遥那一身惊艳,但到底是高门大户的当家太太或是娇养着的姑娘,并不曾围上去,仍旧按照顺序进公主府,只是脚步,却比原先慢了许多。
萧遥在众人的惊艳的目光中进入公主府,随后便跟秦越分开了。
秦越有些担心“不如我陪你走走罢。”男女分开不同席次,他怕她从前出身不显,在这里被人奚落或是无人搭理,虽然提前跟好友或是同僚打过招呼,让他们家的女眷照顾一二,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只做表面功夫呢?
萧遥失笑“你难道还怕别人吃了我不成?你快去,我一个人没事的。”说完便推秦越。
不远处已经有人看过来了,脸上都露出戏谑的笑容。
秦越却不在乎,他不怕丢脸,只怕萧遥被人欺负,但见萧遥一再推自己,知道她是当真不愿意自己跟过去,只得作罢,又叮嘱她小心之后,这才舍得离开。
不远处,周家三姑娘低声对四姑娘说道“看来世子对世子夫人很好。”
四姑娘点了点头,看向萧遥的背影带着几分羡慕。
她不求夫婿有秦越这般的身份,只求有秦越对萧遥这样的心意。
周二姑娘听着身边几个妹妹的低声交谈,面上淡淡的,始终一言不发。
周大太太被关了起来,这才带她们来的,是二太太,虽然二太太没有为难她,可到底不是母亲,感觉是不同的。
从前她见过身体好起来的秦越,便满心痴恋,心里眼里都是他,不止一次后悔当时让萧遥替嫁,可是此刻再看到秦越对萧遥的深情,她却没了从前那些心思,只为母亲与舅家担忧。
方大太太扶着方老夫人,也瞧见秦越舍不得与不放心萧遥的情状了。
方大太太低声道“堂堂七尺男儿过于看重女色,到底不好,还是得老爷子教一教才是。还有萧氏,一个已婚妇人却穿那样一身衣裳,花枝招展的,太不成体统了。”
方老夫人握紧拐杖“她爱穿好看是她的性子,这个我不管。只是她待人接物到底不及大家出身的姑娘,回头还是得想法子让三姑娘过去看着些。”
秦越心里眼里都是萧氏,哪里还看得到他们这外祖家?
萧遥进入厅中,还没坐下,便有一个年轻的贵妇含笑上来交谈,听她介绍,正是秦越的同僚方大人的夫人。
她也不是不愿与人交流的性子,故很快跟方夫人聊起来。
才聊了几句,方夫人听着萧遥说衣裳来自华裳堂,正有些意犹未尽,却便轻轻碰了碰萧遥“世子的外祖母与大舅母来了,我便不打扰你去见礼了,你得了空再来寻我。”
萧遥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秦越的外祖家来了,她无论如何都得去打招呼,便只得去了。
方老夫人和方大太太都听过萧遥跟林家掐起来的事,因此没敢倚老卖老说萧遥不爱听的话,只是关心了几句,又问秦越的情况,再叫萧遥得了空,多跟秦越往外祖家走。
萧遥不欲惹事,所以她们说什么都点头答应,又陪着说了几句,便以不敢打扰为由,到一旁去了。
只是才走出两步,就见到了不远处的周二太太以及周家几个姑娘。
她略一沉吟,走了过去,跟周二太太问安,又跟周家几个姑娘互相点头致意,说笑两句,这才到一旁欣赏窗外的雪景。
萧遥只看了片刻功夫,便陆续有结了婚的年轻妇人或是未曾婚配的年轻小娘子借故上来说话,问起她身上的衣服和大氅。
萧遥正是要靠这一身衣服为华裳堂打响名声的,闻言直接说了,还很耐心地跟她们谈论衣服首饰。
此时宾客已经陆续来齐了,大长公主的儿媳妇招呼众人到外头赏雪。
雪已经停了,亭子以及石凳都被清理出来了,分了座次坐。
萧遥作为世子夫人,座次相当靠前,但她对这类宴会无甚兴趣,因此含笑坐着听其他人说话。
林家大姑娘和三姑娘坐在距离萧遥颇远的下首,见萧遥因为嫁了秦越坐到前头去,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
三姑娘忍不住低声说道“要不怎么说有的姑娘死命攀附别人,想要高嫁呢。不管出身多卑微,嫁得好便能坐在上头。”
林大姑娘皱起眉头“你噤声罢。这样的话是可以乱说的?既得罪人,你自己又没得着什么好处。”
三姑娘有些不忿,眼睛转了转,便又道“迟些男女隔着几丛竹子烤鹿肉,那世子夫人穿得花枝招展的,我怕大哥瞧见了她,闹出什么来。那日回去了,我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
林大姑娘这下是彻底变了脸色“你再胡说,下次我便让祖母拘着你在家,不许你出来了。”
这样的话是可以乱说的么?
萧遥固然没脸,可是她们的兄长会更丢脸。
林三姑娘撇了撇嘴,心中很是不忿。
林大姑娘见了,担心她还要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只得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她得意不了多久的,你不必再理会她。”
林三姑娘听了大喜,忙问“那她何时会倒大霉?”当初萧遥知道林公子有喜欢的闺秀时来打听消息,是她作为主力奚落萧遥的,那时她是当真瞧不上这位孑然一身甚至连嫁妆都未必凑得出的孤女,很是居高临下地侮辱了她。
所以看到曾经被自己奚落的人身处高位,她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林大姑娘刚说完便后悔了,见林三姑娘追问,便低声道“你不许再问,总之你且等着就是。”末了又叮嘱,“你绝不能泄露此事给任何人知道,不然叫祖父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的。”
林三姑娘听到她提起祖父,知道此事八成是真的,而且成功率相当高,顿时高兴了,连忙点点头“我绝不对外说,你且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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