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弟兄们的尸首都抢回来了！”</p>

陈友跟着叹气，脱下战靴，疲倦的揉着眼睛。</p>

“秀才....”</p>

“哎，您说！”</p>

“你识字儿呀！”</p>

陈友夺过徐盼手中的烙饼，狠狠的咬了一口，开口道，“弟兄们的坟头，不能连个名儿都没有吧？你得给写碑字儿....另外，战死要上报的.....这军功怎么摊，得算明白喽.....活着的人呢，少点没啥，可是死了的人只能多不能少...家里就指望卖命的钱过日子呢....”</p>

“卑职明白！”</p>

徐盼重重的点头，站起身，“我去清点....”</p>

“不急！”</p>

陈友忽身后拉住徐盼。</p>

骤然间，徐盼觉察到，陈友那粗糙的大手抖得厉害。</p>

“大人，您....”</p>

“听我说...”</p>

陈友依旧嚼着烙饼，嘴唇有些哆嗦。</p>

“你呀...是千户不是大头兵....”</p>

陈友还是抓着徐盼的手，“带兵打仗要讲究章法，勇猛固然可取。可是你要想想，这勇猛也分时候和场合的....”</p>

“你狗日的胡乱冲一气，哪人多冲哪儿？你狗日的要是挨了冷枪冷箭死球了，你手下千把兄弟咋整？”</p>

“千户....啥是户？一家几口加起来是户....兄弟们是家人，咱们当千户的就是家长.....”</p>

“家长在家就在，兄弟们有主心骨！”</p>

“大人，您....”</p>

徐盼猛的心慌，上下打量着面色突然发白的陈友。</p>

“狗日的听我说完...”</p>

陈友使劲儿的攥着徐盼的手，“别咋呼.....别让弟兄们听着.....”</p>

说着，他抬头，苍白的脸就对着徐盼，“一千多弟兄跟着咱们呢.....咋带回来的咋带回去....是最好！最不济，能多保全一个就多保全一个....打仗不是拼命.....”</p>

“陈大哥...”</p>

徐盼的手忽然触及到陈友的腰部，一阵冰凉。</p>

他颤抖着低头看去，扎甲下面露出的战袍裙摆，竟然有一片已经硬了的黑紫之色。</p>

咚...</p>

陈友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p>

“大人！”</p>

屋内一阵惊呼响起，兄弟们七手八脚把陈友放在炕上。</p>

百户赵安解开扎甲，用剪子剪开战袍。</p>

“嘶....”</p>

陈友的腰部，赫然深深扎着一只斩断的箭镞，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凝固。</p>

“呼...呼...”</p>

陈友的呼吸急促起来，惨笑，“妈的，这会儿上劲儿了，疼！”</p>

“要是箭没断还好说，现在箭杆断了，箭镞在肉里....”</p>

百户赵安的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要是万一扎着内脏....”</p>

“军医，叫军医来！”</p>

徐盼大声喊着，又对陈友道，“陈大哥你咋不早说...”</p>

“不能说...”</p>

陈又额上满是汗珠，再抓住徐盼的手，“打仗的时候，得让兄弟们始终能看到咱....们！”</p>

。</p>